第940章 貴人
條件上比不上人家,也沒那好命,背地裡說兩句過過嘴癮總行吧?
有人開頭,剩下的人立刻迫不及待接上。
「真是老墳上冒青煙了!老錢家那小子俺看著他長大的,從小就沒心眼兒,兩句話不對頭能杵的你胸口疼。
這樣的男娃子能哄得來城裡的售貨員當媳婦兒?見了鬼了!」
不是沒人質疑過這事件的真實性。
可錢慶春這混小子腦袋空空,還是個缺心眼兒,一點事兒也藏不住,看著就不像會說謊的人。
再說了······就沒見過這麼嘚瑟的,對象送了兩雙鞋,他在腳上穿一雙,在腰上掛一雙,生怕別人不知道丈人一家看重自己,好東西都往自己身上套。
那些印著國鋼廠標誌的勞保用品,和大堆大堆普通人根本就買不著的從供銷社流出的瑕疵品,無不彰顯著老錢一家話語的真實性。
本來大家還安慰自己,那售貨員如此恨嫁,連錢慶春這樣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都能看上,指不定是個天生的醜八怪、男人婆。
肯定是在城裡找不著對象才找到鄉下來的,這麼一想心裡就鬆快多了。
可還沒等大家高興太久,錢大娘就道之前上老錢家做過客的高挑女孩兒就是錢慶春的對象。
這一下社員們的心是真死了,死透透的。
正好錢二娃也在這片工分地裡,他一聽到和錢慶春有關的話題就恨的牙癢,揮起鋤頭狠狠往下一鋤,似乎是將腳下這片土地當成了錢慶春那張嘚瑟的令人生厭的大臉盤子。
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憑啥自己隻能找那些個拉幫套的?
就連二婚頭都看不上他,寧願去找老牛家那個死了媳婦的鰥夫也不跟他好,錢慶春也就算了····他畢竟有手藝,可牛有根有啥比自己強的?
人生接連失意,幹啥啥不成,家裡還有個偏癱中風的老爹等著自己掙工分換糧食養活。
心裡本來就煩,錢慶春這傻子還三天兩頭在眼前晃悠,不時炫耀自己從老丈人那兒又得了什麼好東西,簡直要氣死個人!
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錢二娃越想越氣,詆毀的話張口就來。
「就錢慶春那傻子?他能找著啥好對象?你們別忘了老佟家也是他相親相來的禍害呢。
指不定這不得了的城裡對象也有啥說法,大家還是離他家遠點兒的好,免得將來出事血濺自己一臉。」
說起老佟家,就不得不提他家犯下的血案了,記憶回籠,大家臉色都是一變,不過很快又搖了搖頭,表示質疑。
「不能吧?哪兒有騙人上趕著送好東西的?二娃你是沒看見,那些個東西咱們就是有錢也買不著的,真是門好姻緣吶!」
「羨慕啊~一個賢妻旺三代真是不假,你們沒瞧見嗎?他家老太太都用上雪花膏了!說是孫媳婦孝敬的,抹臉沒夠,還擦手呢!」
「也不知道是誰牽的線、保的媒?本事可真大!錢家那小子一直沒有合適的對象,要不他娘能輕信瓜瓜鳥,招來佟家那禍害嗎?」
也不知道平時錢慶春在村民們眼中都是個什麼形象,總之大家一緻認為他家是遇到貴人才能得這門好姻緣,惹得人人羨慕。
不怪大家好奇,好日子誰不想過?
面朝黃土背朝天,看天吃飯的日子實在太難,但凡有出路,哪怕是吃軟飯來的出路,也好過吃苦不是?
一個工分地裡二十幾號人,動了心思的不知道有幾個,但瞧他們一個個豎起的耳朵,估計明裡暗裡都在打聽消息。
很快就有知情人道:「嗨呀~多半就是那個來做客的親戚!你們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要能辦這好事兒指定也留給我娘家侄兒去!」
再說了,現在的糧食多金貴呀,不年不節的又不是啥實在親戚,跑到人家裡一住就是三五天,頓頓還有酒喝、有肉吃,這分明是貴客上門全家招待呀!
那麼問題來了,老錢家有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什麼樣的貴客能讓他們這麼費心招待?
錯不了,他指定就是給錢慶春保媒牽線的貴人!
村裡都是熟人,也沒有誰家是保密單位,因此老錢家這個親戚不少社員都見過。
當即有人道:「嗨呀!聽嬸子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哩!他家這親戚面相可真不賴,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和莊戶人差別大著哩!」
先入為主認為隻有「與眾不同」的人才能揮一揮手帶給老錢家這樣多的好處,大家的注意力頓時就被於老六吸引過去。
就像封建時候的鄉野民眾臆想皇帝使的鋤頭肯定是金鋤頭一般,大家開始胡亂猜測老錢家這親戚是什麼來頭。
「俺瞧錢慶春總穿著國鋼廠派發的勞保鞋,那老頭兒該不會就是國鋼廠的領導吧?怪不得呢,瞧那氣質就不一樣~」
「他嬸娘,你一輩子沒出過這莊子,能看明白啥氣質?我瞧那男同志精神頭十足,人又長得正派,指定是軍區的領導!」
「快拉倒吧!軍區的領導管打仗,還管給人保媒的?
我估計呀,那是個有本事的,難怪老錢家勞民傷財要蓋新房呢,估計在風水上動了手腳,這才改運了哩!」
仔細想想,錢慶春打了二十多年光棍兒,處對象處一個不成,再處一個還不成!婚姻之路可稱坎坷。
可自打他家蓋了新房以後,他不僅成功處了對象,還處了個這樣處處拔尖兒的對象,這難道不可疑嗎?
想通這節點,很多東西突然就都說得通了。
再結合於老六那道骨天成的氣質和神秘的身份,大家一緻認為老錢家指定是請了個有真本事的先生住在家裡,給親兒子改運。
這事兒聽著玄乎,可大家嘴上不敢明說,心裡卻是相信的。
同樣的事兒要擱今天在地裡忙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農戶身上,大家是不信的,想也知道他沒有途徑能認識有能耐的人。
可錢木匠不一樣,他做的是木工活兒,這些年除了雙搶都在外頭走街串巷幹活兒。
要論見的世面和遇到的機會,他指定要比工分地裡的各位要多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