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大，秦小妹和大隊長腳步很快，幾乎是和錢慶春等人前後腳進的老秦家。

　　大門虛掩，倆人一進屋就瞧見秦老大在打媳婦兒，那場面，打狗也沒那麼狠的。

　　這兩年林幫娣脾氣見長，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軟和人了，隻要秦運國敢打她，哪怕是她不佔理，嘴上也要回上兩句，氣勢上不能輸人。

　　瞧著有來有回，熱鬧的很。

　　「你個殺千刀的！你敢打我！這麼多人都看著呢你敢打我！你讓我以後咋活呀？我和你拼了！」林幫娣一邊喊，一邊胡亂還手。

　　她倒是潑辣，可惜男女生理上就有力量差距，整那兩下子跟貓撓似的一點兒用處也沒有，反倒把秦運國撓上了火，上去就給她臉上來了一拳頭，將人打倒在地。

　　戲看的差不多了，總叫這兩公婆摸插打混也不是個事兒，李祖富適時開口，不許他們胡鬧，秦小妹上手把兩人隔開。

　　人都有逃避心理，更何況是這種捅出去鐵定社會性死亡的大事兒，秦家兩口子內訌幹仗有一半是真急惱，演戲的成分更多。

　　見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被戳破，林幫娣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耍無賴，問話也不好好回答。

　　已經確定她和王亞楠莫名其妙的失蹤脫不了關係，李祖富還算有耐心，可王亞楠這人販子失蹤事小，被她賣掉的梁凱卻是不能再等了。

　　作為父親，梁恆心裡從沒這麼著急過，見林幫娣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顧左右而言他，始終不肯好好交代，他剛還勸牛有根要理智一點，下一秒手就跟開了導航似的，精準的掐住了林幫娣的脖子。

　　「哎哎哎！不是！你這是幹啥呀？撒手快撒手！上不來氣兒啦！」

　　「拉開！快拉開！」

　　「叫你胡攪蠻纏，還不趕緊交代情況，小心今天把命撂這兒！」

　　「死了也是白死！快交代！」

　　私心裡，林幫娣是想袒護娘家哥哥的，平時再有齟齬那也是娘家人，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得罪。

　　要是別人透露了王亞楠的下落也就算了，算林二哥一家倒黴，但要叫林幫娣說出來，多少是有些糾結。

　　除非性命受到了威脅，恰如此刻。

　　裡屋的小門突然被人一把拉開，錢慶春翻了個白眼兒，知道攔不住，也沒攔。

　　任憑招娣和來娣兩姐妹抱著弟弟鐵根，三個人撲到爹娘面前嗷嗷叫，顯然也被嚇狠了。

　　「娘啊！咱家是犯啥事兒哩？你快說啊！」招娣明事理，表現的比幾個問話的人還著急。

　　剛才姐妹倆躲在屋裡都聽見了，這涉及到人口拐帶可不是小事兒，人都報到公安去了，又掌握了確實證據，這時候還嘴硬不是找死嗎？

　　來娣也喊：「娘！你快別糊塗了，看看鐵根吧，他還小嘞，你跟爹要進了學習班，剩下我們姐妹倆帶著小弟弟可咋活呀？」

　　她沒說大姐讀大學會受影響，因為知道兩姐妹加在一起的分量都抵不過鐵根的一根腳趾頭，相當識趣。

　　也虧得她這樣說，終於是擊碎了林幫娣眼中的最後一抹掙紮，什麼親哥親嫂子，都比不上親兒子！

　　「嗚嗚嗚·····我說！我說！王····王亞楠····牛家媳婦兒在我娘家二哥家裡。她···她是自願走的，沒人騙她也沒人逼她！這話可得說在前頭！」

　　對不起了二哥二嫂，能最後為你們辯駁一句，我也算儘力了！

　　林幫娣閉了閉眼，摟緊三個孩子，一邊哆嗦一邊把自己知道的全給倒了出來。

　　看她那樣兒應該不敢扯謊，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林幫娣說的是真的，王亞楠是自願跟著人跑的，這邏輯也不通啊。

　　難不成牛有根不是王亞楠肚子裡孩子的親爹？

　　在鄉下來說，懷了孕的女人就算是套上了枷鎖，王亞楠能毫無心理負擔的跟著老林家跑，林幫娣兩口子就沒覺著不對嗎？

　　還是說他們也知道王亞楠拐賣梁凱的事兒，這麼做是在助她金蟬脫殼？

　　隻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綠的發慌，牛有根拳頭攥的咯咯響，一把拎起秦老大的脖頸，眼睛裡好像在噴火，怒問道：

　　「賤貨那麼大的肚子，你們眼睛瞎了！一句她自己願意就讓她跟著姓林的走了？難不成肚子裡的娃是姓林的？你們他媽的合夥給老子戴綠帽子！」

　　正常人的視角看來，在不知道梁凱失蹤的真相前提下，確實隻有王亞楠肚子裡的娃是林成才的這一假想，可以解釋林家人和秦家人匪夷所思的行為邏輯。

　　害怕孩子生下來不像牛有根，所以索性在瓜熟蒂落前先跟著姦夫逃走，這確實說得通，隻是對牛有根來說多少殘酷了一些。

　　哪怕他實在算不上是個頂頂好的人，但對王亞楠他是對得起的，因此也十分難受。

　　承受著一個可能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的怒火，秦老大眼裡全是驚恐，他趕忙解釋道：「這不關我們兩口子的事兒啊！林老二非要帶著你媳婦兒走，這誰攔得住啊！」

　　「攔不住？你他媽的！」牛有根氣極反笑！叫罵一聲，突然一記左勾拳幹在秦老大腮幫子上，打的他哇哇叫，「手斷了，喉嚨也啞了？老子敲你門兒問你看沒看見俺媳婦兒，你咋說的？啊！」

　　說著又是邦邦兩拳，給秦老大打的眼神都清澈了，再也不敢隱瞞，捂著流血的嘴支支吾吾道：「這不是···這不是林老二家甩下了幾塊錢嘛····我們借了他的錢，肯定要把嘴閉上的，家裡難····欠了一屁股債，牛家兄弟！你得理解我們呀！」

　　「滾吧你！狗屁，老子理解你，誰理解老子？那他媽可是老子的兒子！你兒子生下來給你一天兒美得冒泡，還幹這缺德事兒？可積點兒德吧！」

　　剛才說的不過是氣話，冷靜下來想了想，牛有根對於王亞楠肚子裡孩子爹是不是自己，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弄清楚王亞楠去了哪裡，老秦家兩口子在這件事兒中又充當怎樣的角色，幾個人也就不耽擱了。

　　又把這兩個要錢不要命的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頓，李祖富看了一眼天色，叫兩口子現在立刻馬上收拾東西上大隊部去。

　　明天一早開會以後，再決定要給予他們怎樣的處罰。

　　王亞楠做的惡先不說，她是牛家的媳婦，肚子裡還懷著牛家的娃，跟著野男人跑了屬於是作風問題。

　　秦老大兩口子知錯犯錯也屬於是思想墮落，道德敗壞，開會批鬥是少不了的。

　　至於經濟賠償，掃了一眼秦家為了生兒子變得空蕩蕩一眼就能看乾淨的兩間屋子，李祖富搖搖頭，隻說明天開會以後再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