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老於家幾個人是上妹子大隊裡做工掙錢去的，始終隻有土地一條生路的鎬頭村村民一聽說人回來了，取經的、打探消息的差點兒把門檻踩爛。

　　別看交通不便，往來消息確是不受影響的。

　　畢竟誰還沒個娘家人？不走親戚？一來一往的就把信息給交換了。

　　以前種地掙工分的時候大傢夥兒就羨慕大溪溝村有個好隊長，會往自己村裡劃拉好事兒，整個村子都受益。

　　現在做豆腐開家庭作坊，好傢夥更羨慕了！這不全員奔小康了嘛！

　　在這方面鎬頭村人心不齊，幹啥都幹不起來，隻有羨慕別人的份兒。

　　好在姑娘們還有的選，這不上門打聽消息的媒人也好幾個呢。

　　都想找老於家問問大溪溝村的好後生，好給村裡的姑娘做介紹。

　　講話了～雖說媒人的辛苦費是憑心意給的，多少都無所謂，隻要不空手就行，可條件好的人戶家底兒厚，隨便掏點兒就比窮苦人家多幾倍，給誰出力不是出呢？

　　總之社員們各懷心思，老於家幾人剛下驢車進家門，涼白開還沒喝上呢，院子裡就擠滿了人。

　　都是一個村裡的，打了半輩子交道，知道來人沒有惡意，於老大也不好意思趕人，隻得放下自己的事兒，耐著性子回答大家的問題，

　　民以食為天，過日子是老百姓的頭等大事，鄉親們問的最多的自然還是大溪溝村的豆腐作坊。

　　「老於！真和翠花她妮兒說的一樣？大溪溝村做豆腐做發財了？連當官的都吃他們做的豆腐？」

　　這話說的～當官的也是人，是人就得吃飯，也不能有錢就頓頓吃大肘子呀？

　　於老大是又好氣又好笑，「豆腐賣出去人家咋做、誰吃是人家的事兒，咱哪管得著？不過大溪溝村的豆腐確實做的好，主要還是宣傳的好，品質也過硬，算是幹出名堂來了～」

　　「豁～」人群一陣喧鬧，得了於老大的準話，今天以後不知道又要怎麼傳說呢。

　　誰能想到一塊小小的豆腐，便宜人人都吃得起的豆腐，竟然能拉動全村經濟，真是讓人眼紅！

　　「同樣都是人！差哪兒了？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兩隻眼睛一張嘴，別人能幹，咱咋不能幹？要不和隊長說說，咱也做豆腐吧！」當即就有人興奮道，好像發現緻富秘籍似的。

　　這樣的人不再少數，於老大也不生氣，隻是反問道：「做豆腐容易，咱們村兒的婦女幾乎人人都會做豆腐，可問題是你這豆腐做出來賣給誰呀？

　　都說了，大溪溝村的豆腐雖然好，但人家宣傳的更好！在這上面可沒少花功夫，外頭人認準了大溪溝村的豆腐，你一個後來的算老幾啊？」

　　不是沒有人想過跟在大溪溝村後頭做豆腐，可做出來簡單，銷路卻是個大問題。

　　學大溪溝村也供給工廠、學校？沒人家那個人脈。

　　零散著賣吧又幹不成大事兒，一天頂多賣個二三十斤的，還不是一樣吃了上頓沒下頓。

　　於老大的話一針見血，剛還興奮不已，彷彿找到了人生新方向的社員頓時就蔫巴了。

　　是啊，做豆腐誰不會做？真正改變大溪溝村命運的，根本就不是豆腐。

　　做好一塊豆腐隻是開始，這之後的努力多的是大家看不見的。

　　要真這麼容易成事兒，也不會單單隻有大溪溝村發這財了。

　　盤磨河周邊做豆腐的村子不知道有多少，之前為了搶供銷社那點兒訂單兩個村子不還打的頭破血流嘛？

　　鄉親們瞬間失落，興緻缺缺。

　　同樣依靠夾子山和盤磨河討生活，眼看著旁的大隊一個個都找到出路，慢慢富起來，偏自己大隊還過著人民公社時候上地裡掙工分的日子，大家怎麼能不急？

　　每次隻要一問起來，隊長就說還得再商量，還得再等等，也不知道在等啥。

　　等人家都奔上小康了；等人家都看上大彩電開上小汽車了；等掙錢的主意全被人家想完了，鎬頭村還剩啥了？

　　隊長膽兒太小，是靠不住的，打主意把閨女嫁去大溪溝村的社員更多了。

　　可女娃子們尚且還有第二次投胎的機會，男娃子咋整？

　　大家又開始羨慕起老於家來。

　　還是人家有福，有個好妹子，有啥好事兒都不忘拉娘家哥嫂一把。

　　厚道人命都好，誰不知道秦小妹是於秀梅擱大道上撿來的閨女？

　　偏偏人家就是有出息，比親生的都靠得住，氣不氣人？

　　大溪溝村的豆腐生意能起來，一大半的功勞得歸她，瞧瞧老於家兄弟就跟著喝點兒湯，都美成啥樣了！

　　可想而知這一趟去收穫指定不小。

　　搞不好鎬頭村最先富起來的就是老於家，眼紅也沒用，架不住人家有個好親戚呀。

　　拐彎兒親戚也是親戚。

　　這下除了女同志，男同志的心思也活絡起來了。

　　秦小妹之前來過老於家，那長得跟畫報上的女郎似的，溫柔又美麗，還這樣有能力·····

　　眼看院子裡這些小後生眼神逐漸不對勁兒，看自己的表情跟看親爹似的，於老大心頭一震，忙道妹子已經在給閨女張羅對象了。

　　以秦小妹的能力和相貌，隻要她點頭說願意，大溪溝村的後生能排著隊給她挑，旁人就別想了。

　　就算這孩子想不開偏要跟著外鄉人走，隻怕也沒那麼容易。

　　半路那小子就得被人套上麻袋打好幾頓。

　　此話一出，人群之中又是一陣兒唉聲嘆氣，有人忍不住道：

　　「要不說歹竹出好筍呢，我到現在都不相信狗娃家那個瘋婆子和她那混賬兒子與秀梅閨女是一家的，難道是一個像娘一個像爹？」

　　倒是也有這種可能。

　　不然大家實在很難把秦小妹和秦金寶聯繫在一起，差別也太大了～

　　早把秦小妹當做自己的親外甥女兒，於老大哪裡聽得別人將她和周偉珍母子倆放在一起比較？

　　當即便擺手道：「可別瞎說！倆人又不是一個爹生的，那秦老二我是沒見過，但想來人應該差不了，小妹的長相肯定是隨爹的。

　　不過前兩天我見著那小男娃的爹了，瞧著人模人樣，要是他也隨了爹估計還能好點兒～」

　　性格肯定沒得變了，隻是秦金寶那典型的超雄面容著實異於常人，就不說像秦小妹吧，能像他親爹牛大估計也不會這麼討人厭。

　　於老大是好心解釋，隻是他話剛說完鄉親們都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髒兮兮的壯實身影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殺出來，猛的將於老大給撲倒了。

　　眾人大驚，連忙上去拉扯。

　　可秦金寶就好像不知道疼似的，雙手死死掐著於老大的脖子，兩眼猩紅。

　　「我爹呢？！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