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渺始終想不明白，「屬於你的東西我都還給你了，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程茜舞嘴角的笑容一收，表情一變，突然伸手用力按在了她骨折的地方，痛得程渺渺本能地彈了一下，慘叫出聲。

　　隻是剛醒來沒多久，慘叫的聲音也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硬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嘶啞難聽。

　　程茜舞彎腰低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著：「是啊，屬於我的東西你是還給我了，可我小時候受過的苦，被毀掉的人生你怎麼還？」

　　「你以為我隻是物質上沒有你好，但也有父母的疼愛？我也希望是這樣，但我受過的苦可比你在監獄裡受過的要多得多，也比你痛苦得多了。」

　　「你是不是很委屈，覺得你都這樣了，我還不放過你？但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嗎？你想知道嗎？」

　　程渺渺扯了扯嘴角，「我想知道你就會說？」

　　「當然了，你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但是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可就活不了了。」

　　「難道我說不想知道，你就會放過我？」

　　她現在跟死有什麼區別，還不如死了呢。

　　程渺渺現在是一點信心都沒有，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戒掉毒癮了。

　　戒不掉，她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癮君子，對毒品的依賴會一天比一天嚴重，再也離不開，最後活得跟行屍走肉一樣。

　　現在程家也放棄她了，她自己沒有積蓄，哪裡來的錢買毒品滿足自己？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可想而知。

　　她不想自己變成那樣。

　　「看來你還是挺聰明的。」

　　放過她？隻有她死了，她才會真正放過她！

　　「我不如你聰明。」

　　如果她真的聰明，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個誇讚程茜舞接受了，因為如果她不聰明，她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可真要說，程茜舞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程渺渺現在什麼都做不了，耐心最多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差點就要架不住睡著了，才聽到程茜舞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

　　「其實我當初說我被一對經濟條件還好的夫妻收養也不算是假話，確實是有一對挺有錢的夫妻收養了我。可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她扭頭看著程渺渺，笑了笑，「他們是人販子哦！」

　　程渺渺倏地睜大了眼。

　　「大概是他們壞事做得太多了，所以一直生不了孩子。後來遇見了我，可能覺得我合眼緣吧，於是就把我收養了。」

　　「一開始我高興啊，我終於可以有個家了。但慢慢地我就發現了，我還不如繼續在孤兒院呢。他們收養我，除了想有個孩子之外，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培養我當接班人。」

　　「後來他們發現我很聰明，說我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帶著我到處走，再後來，他們和上頭的人碰面的時候，上頭的人發現了我，也覺得我是個好苗子，於是就把我帶走了。」

　　「你知道我在那個吃人的地方付出了多少才活下來嗎？那裡不止我一個孩子，他們就跟養蠱似的，讓我們互相競爭，互相猜疑，排擠，能活下來的名額有限，想要活下來就隻能把別人擠下去。」

　　「你要是不想做，那就死路一條，會被別人用各種法子折磨得透透的才能死。女性就更不用說了，別說才就幾歲了，你就是幾個月，隻要你是個女的，就會有男人想上你。」

　　「你說能怎麼辦？我不想死啊，我隻好努力活下來了。」

　　看到程渺渺煞白的臉，程茜舞覺得很有趣似的，伸手輕佻地摸了摸她的臉蛋，「這你就怕了？還有更可怕的你都還沒有聽到，我會慢慢跟你說的，保證讓你感同身受！」

　　程茜舞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嘴裡吐出來的字卻一個比一個嚇人，不像是在說自己的經歷，倒是像在說一個非常恐怖的故事。

　　程渺渺中途不想聽了，數次打斷她，她根本不管，說得越發的詳細。

　　她從小是如何被那對夫妻訓練，毒打，精神肉體雙虐待，等到了上頭人那裡就更不用說了。

　　白天學習各種騙術，騙人的心理，和那些孩子一起競爭，晚上還要去伺候那些有奇怪癖好的人。稍露出些許反抗就會遭來一頓毒打，各種變態的體罰。

　　他們體罰的方式更是多得常人想象不到，不知道多少人因為承受不住這些變態的懲罰而選擇了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

　　可就算是這樣，也是很難成功的。

　　因為他們不允許有人自殺，他們覺得自殺就是在挑釁了他們的權威，一旦自殺沒死成，被救回來，面對的就是比地獄更可怕的懲罰。

　　所以在那裡，死都是一種奢望。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程茜舞似乎說得口都有點幹了，見桌面上放著一杯水，她很自然地就拿起來喝了，也不管水有沒有冷了。

　　看到程渺渺眼神驚恐地看著她，彷彿在看一個怪物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觸動了程茜舞哪條敏感的神經。

　　她表情突然一冷，伸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做了美甲的指甲更是直接陷進了她的皮膚裡，痛得她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

　　「你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覺得我是個很可怕的人，覺得我骯髒？但是你有什麼資格這樣想，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我是替你受罪了！」

　　「我活在地獄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在程家當嬌貴的小公主啊！你多好啊，爸媽疼你，身邊還有青梅竹馬護著你，可以睡在夢幻的公主床上，房間裡擺滿了玩具，衣櫃裡掛滿了公主裙，多麼叫人羨慕啊！」

　　她手上再一用力，又長又尖的指甲戳破了她臉上的皮膚，滲出了血珠子。

　　看到血珠子，程茜舞居然湊了上去，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程渺渺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了起來。

　　「你看，大家的血都是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味道，為什麼有的人從小遭受苦難，有的人卻能活在童話的城堡裡，當個天真單純的小公主呢？」

　　程渺渺搖著頭。

　　「你想說這不是你造成的，你也不想這樣？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啊，我自己的公道不得自己討回來？要怪就怪你命不夠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