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生卻忍不住了，皺着眉道。

　　”李春生，你這是幹啥去了？娘都那樣了，你還有心思喝酒？”

　　他聲音不大，可語氣裡的火氣誰都聽得出。

　　李春生一愣，臉上的笑僵了下，随即不屑地撇撇嘴。

　　”李秋生，你這是跟我甩臉子呢？娘病了，我能咋辦？我都照顧她半個月了！”

　　“總不能下半輩子都是我的事情吧，這不就叫你們回來商量！”

　　他拍了拍酒瓶，斜眼看向李東生。

　　”東生，你說是不是？咱兄妹四個，總得合計合計，娘以後咋辦吧？”

　　二姐聽到冷笑一聲，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陰陽怪氣地開口。

　　”商量？李春生，你可真會說話。她都爛成那樣了，你連炕都沒給她換一塊幹淨的，你不就是想甩包袱！”

　　李春生被她怼得臉一紅，立馬不樂意了，梗着脖子嚷。

　　”你少在這兒裝好人！娘病成這樣，誰願意伺候？而且你們也是她兒子女兒的，憑什麼讓我自己來。”

　　他越說越來勁，酒瓶子在手裡晃來晃去，像是随時要砸出去。

　　李東生冷眼看着李春生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直接擋在二姐跟弟弟的面前，怕他們受到傷害，然後看着李春生毫不客氣的開口。

　　”李春生，你問我們憑什麼讓你自己來？呵，你自個兒心裡沒點數？”

　　李春生被他這眼神盯得一愣，手裡的酒瓶子晃了晃，差點沒拿穩。

　　他皺着眉，強撐着不服軟：”李東生，你這是啥意思？！”

　　”什麼意思？”

　　李東生冷笑一聲，猛地轉過身，指着站在一旁的李秋生，語氣裡滿是嘲諷。

　　”秋生，咱們這最小的弟弟，沈蘭芬給他啥了？”

　　“連娶個媳婦的錢都得他自己攢！秋生，你說說，你這幾年過得啥日子？沈蘭芬啥時候管過你？”

　　李秋生被點名，臉色一僵，低頭咬了咬牙，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

　　他攥緊拳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她……她啥也沒給過我。”

　　那語氣裡，帶着幾分委屈。

　　李東生沒停，目光一轉，又指向二姐，聲音更冷了。

　　”還有你，二姐。當年你嫁人那彩禮，進了誰的口袋？”

　　“我不說，你自個兒心裡清楚吧？沈蘭芬是怎麼對你的，你比誰都明白！”

　　二姐被他這話一激，猛地擡起頭，眼睛裡閃過怒火。

　　她咬着嘴唇，胸口起伏了幾下。

　　二姐也生氣的瞪了李春生一眼，聲音裡帶着顫。

　　”就是，東生說的對，李春生，你少在這兒裝可憐！”

　　“娘偏心你多少年了？她把啥好東西都給了你，你還在這兒喊冤？”

　　李春生被怼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手指着二姐，氣得直哆嗦。

　　”你……你胡說！啥叫偏心我？我這些年容易嗎？我沒有伺候她吃喝拉撒？”

　　”伺候？”

　　李東生冷哼一聲，往前逼近一步，逼得李春生不自覺後退了半步。

　　”李春生，你自個兒心裡明白。這是你應該的，當年沈蘭芬是怎麼對我的，你比誰都清楚。”

　　“你一個既得利益者，憑啥讓我們來替你擦屁股？”

　　這話像是一把刀，狠狠紮進了李春生的心窩。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可對上李東生那雙冰冷的眼睛，愣是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閃躲，聲音弱了幾分。

　　”東生，你……你這話說得太過了吧。咱們好歹是兄弟……”

　　”兄弟？”

　　李東生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李春生，你也配跟我提兄弟？沈蘭芬偏心你的時候，你咋不說兄弟？”

　　“她把我閨女差點賣了想貼補你家的時候，你咋不說兄弟？”

　　院子裡一時間安靜下來，隻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李秋生低着頭，拳頭攥得指節發白，像是強壓着心裡的火。

　　二姐站在一旁，嘴唇抿得緊緊的，眼圈卻微微泛紅，像是在回憶那些不堪的往事。

　　李春生被李東生這話堵得無地自容，酒瓶子啪地放在地上，聲音裡帶了幾分惱羞成怒。

　　”好！好！你們仨這是商量好了來擠兌我是不是？你們不管，我也不管！這爛攤子愛誰管誰管！”

　　他一甩手，轉身就要走，像是想甩掉這堆麻煩。

　　”站住！”

　　李東生冷喝一聲，”你想跑？沒門兒！要麼你出錢，要麼你出力。”

　　“不然我們就去找村長，讓全村人都評評理，看看你李春生是咋當兒子的！”

　　李春生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還真敢去村長那兒？東生，你這是要撕破臉？”

　　李東生沒理他，轉頭看向二姐和李秋生，語氣放緩了些。

　　”二姐，秋生，你們說，咋辦？是讓他出錢，還是讓他出力？”

　　二姐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聲音裡帶着幾分決絕。

　　”我不管了。東生，你說得對，憑啥讓我們管？”

　　“我好不容易在婆家站穩腳跟，要是把沈蘭芬接過去，我那點地位還不得全毀了？她……她不值得我這麼做。”

　　李秋生擡起頭，眼神複雜，聲音低啞。

　　”我也不管。曉燕那邊……她家裡本來就看不上我。”

　　“要是再攤上這事兒，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倆的事兒。我……我不能為了她毀了自己。”

　　李春生愣在原地，像是沒想到這倆人居然會這麼幹脆地撂挑子。

　　他瞪大了眼睛，指着李東生，氣得直哆嗦。

　　”好！好！李東生你真是惡毒啊，直接撺掇着他倆。”

　　李東生冷冷一笑，慢條斯理地從兜裡掏出一根煙，點上，吐了口煙圈。

　　”我惡不惡毒你說了不算，就請村長來評評理吧。看看這村裡，誰還願意替你背這黑鍋。”

　　與此同時，屋裡傳來一陣刺耳的咳嗽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緊接着是重物拖在地上的窸窣聲。

　　衆人一愣，齊齊扭頭看去，隻見沈蘭芬不知何時硬生生從炕上爬了下來，披頭散發，瘦得像一把幹柴的手死死抓着門框。

　　此時她半邊身子歪在門檻上，瞪着一雙渾濁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院子裡的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