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沒什麼事情，他去紅星那邊看了一下其他的單子。

　　那邊的訂單總算交了出去，李東生一身汗地從廠子裡回來，腦子裡卻還惦記着村裡人之前嚷嚷的那檔子事——帶小夥子們上山打虎。

　　确實是他答應的，之前沒時間還好，現在倒不如直接兌現，免得天天有人拿着個說事。

　　李東生抹了把臉上的灰，嘀咕道：“行吧，倒是也可以看看有沒有厲害的。”

　　說做就做，他直接找上楊光說了這件事。

　　楊光一聽要去山上，樂得拍大腿。

　　“東生，你總算開竅了！虎皮那價兒可沒跌，咱弄幾張回來，夠吃半年大肉！”

　　李東生撇撇嘴，沒接這話茬，反正隻要他同意了就行，不然他一個人還真照顧不了那麼多人。

　　第二天一早，李東生吆喝了村裡幾個小夥子，都是二十出頭的愣頭青。

　　平時吹牛皮一個比一個響，說啥“打虎咱不怕”“老子一拳能幹翻倆”。

　　結果真到了出發那天，一個個扛着鋤頭鐵叉，嘴上還在逞能，眼底卻有點發虛。

　　李東生懶得理他們，背上柴刀就往山上走，楊光跟在旁邊，邊走邊罵。

　　“瞧你們那熊樣，真碰上虎，老子可不救你們！”

　　山路不好走，春天的泥地黏腳，風裡還夾着股野草的腥味。

　　爬了半上午，衆人剛歇下喘口氣，楊光忽然眯着眼，指着遠處一叢灌木，低聲道。

　　“東生，你瞧那兒，像不像有動靜？”

　　李東生順着他手指一看，果然見草叢晃得詭異，他心頭一緊，握緊了柴刀，壓低嗓子：“都别嚷嚷，靠過來。”

　　還沒等衆人圍攏，灌木裡猛地竄出一頭黑黃花紋的大貓，足有一人高，吼聲震得山坡上的鳥都炸了窩。

　　那是隻成年的山虎，直勾勾盯着這幫人。

　　小夥子們頓時炸了鍋，有人喊着“娘啊”就往後跑，有人腿一軟直接摔進泥坑裡，場面亂得跟捅了馬蜂窩似的。

　　“跑啥跑！都給老子回來！”

　　楊光嗓門一吼，硬是把幾個撒腿就跑的揪了回來。

　　他順手抄起根木棒，沖着那虎就砸了過去，嘴裡還罵：“畜生，敢瞪老子？”

　　李東生沒工夫廢話，趁着虎被楊光引開注意力，一個箭步沖上去，柴刀狠狠劈在虎背上，血濺了一身。

　　那虎吃痛，猛地一撲，爪子擦着李東生胳膊劃過去，疼得他咬牙罵了聲。

　　“操，這玩意兒真他娘硬！”

　　混亂中，又有兩頭虎從旁邊的林子裡鑽出來，估計是剛才那隻的伴兒。

　　小夥子們這下徹底慫了，有人喊着“我不幹了”，有人腿抖得站都站不穩。

　　楊光氣得臉都紫了，拽住一個跑得最快的，照着屁股就是一腳。

　　“之前不是說要打十隻嗎？咋這會兒尿褲子了？”

　　那小夥子被踢得一趔趄，哭喪着臉：“楊哥，我錯了，我回家種地去！”

　　李東生顧不上吐槽，招呼着楊光一起對付剩下兩頭。

　　那場面血腥又混亂，刀砍在虎身上，悶響夾着骨頭碎裂的聲音，楊光還被一爪子撓了肩，血淌了一地。

　　好不容易，三頭虎全撂倒了，地上橫着三具血淋淋的屍體，虎皮破了不少地方，賣不上好價了。

　　“就這？”

　　楊光喘着粗氣，啐了口唾沫，瞪着那幾個縮在樹後的小夥子。

　　“之前吹牛逼的時候咋沒見你們這麼慫？”

　　那幾人低着頭，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連個屁都不敢放。

　　李東生搖搖頭，瞅了眼自己胳膊上的血口子，又看了看那幾個被吓破膽的，歎氣道。

　　“行了，别廢話了，先下山。”

　　下山路上，幾個受傷的小夥子走得哆哆嗦嗦，有個叫陳二的還摔了一跤，腿上劃了條大口子，疼得直哼哼。

　　李東生皺着眉，沖楊光道：“這幫人，回頭還得送孫大夫那兒瞧瞧，别真廢了。”

　　楊光冷哼一聲：“廢不廢都活該，誰讓他們嘴硬？”

　　到了村口，李東生直接把人往孫大夫的藥房一扔。

　　孫大夫一見這幫鼻青臉腫的，皺着眉就開罵。

　　“你們這是去打虎還是讓虎打啊？瞧這德行，跟被野豬拱了似的！”

　　李東生咧嘴笑笑，沒接茬，回頭沖村裡的小孩喊。

　　“去，挨家通知一聲，讓他們來領人！”

　　孫大夫一邊給陳二包紮，一邊斜眼瞅着李東生。

　　“你咋也跟着胡鬧？還把自己弄傷了，真不值當。”

　　李東生摸了摸胳膊上的血痕，嘿嘿一笑：“這不算啥，習慣了。”

　　孫大夫翻了個白眼，手上卻沒停，低聲嘀咕：“一群傻大個。”

　　藥房裡彌漫着草藥味，幾個小夥子疼得龇牙咧嘴，楊光靠在門框上，點了根煙，吐着煙圈道。

　　“東生，這趟虧大了，皮破成這樣，賣不上價不說，還搭進去這麼多醫藥費。”

　　李東生沒吭聲，眯着眼看向窗外，村口幾個家屬正急匆匆趕過來，嘴裡還罵罵咧咧，顯然是聽說了這檔子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着個尖利的嗓門。

　　“李東生！你個天殺的，帶我家崽子去送死啊？”

　　那是陳二他娘，披頭散發地沖過來，手裡還攥着根擀面杖。

　　李東生頭皮一麻，剛想開口解釋，楊光卻先一步攔住那婆娘，冷笑道。

　　“送死？要不是老子拉着，你家崽子早喂虎了！”

　　場面又亂了起來，藥房外吵成一團，李東生揉着太陽穴，覺得自己這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他正打算抽身走人，卻聽孫大夫低聲喊他。

　　“東生，你過來，胳膊上的傷得再處理下，不然留疤事小，爛了可就麻煩了。”

　　他一愣，轉身剛要過去，就見門外黑壓壓的人影越聚越多，有人還嚷着要找他算賬。

　　就這個愣神的功夫，李東生被孫大夫一把拽進藥房，門外的人直接沖進來，他頭疼得恨不得拿塊磚把自己拍暈過去。

　　孫大夫麻利地給他胳膊上塗了藥膏。

　　他剛想說點啥，就聽見門外陳二他娘扯着嗓子又嚎上了。

　　“李東生，你個缺德帶冒煙的！我家二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