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知道，我……我肯定好好表現！”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砰砰直跳。

　　他想起前幾天跟陳曉燕在林場邊上散步，她低着頭，臉上帶着淺淺的笑，聲音軟軟地說。

　　“秋生，你要是真心待我，我也不怕吃苦。”

　　那話讓他當時就有些羞愧。

　　金花見氣氛有點凝重，忙打圓場。

　　“行了行了，東生你也别吓唬秋生了！咱這不正商量着怎麼把事兒辦得漂漂亮亮嘛！”

　　接下來的幾天，李家上下忙得熱火朝天。

　　李東生一大早就帶着李秋生去了鎮上，先是直奔國營飯店，跟經理把宴席的合同簽了。

　　簽完合同，李東生又拉着李秋生去了供銷社，買了兩罐麥乳精、一斤白糖，還有幾塊花花綠綠的頭巾，準備給陳家當禮品。

　　李秋生跟在後頭，手裡拎着大包小包，嘴裡忍不住嘀咕。

　　“哥，這些錢回頭我還給你，這些年我也攢了好多。”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東生一瞪眼打斷：“說什麼呢！這點東西算啥？”

　　與此同時，金花和二姐也沒閑着。

　　倆人湊在屋裡，翻箱倒櫃地把家裡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都掏了出來。

　　金花從櫃子裡翻出一塊攢了半年的花布，咬牙裁了給曉燕做裙子。

　　二姐則拿出了她珍藏的那塊的确良，親手縫了件襯衫，邊縫邊念叨。

　　“這料子可金貴！”

　　幾天後，見面的日子到了。

　　李東生帶着金花、二姐，還有妙妙，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陳家走去。

　　禮品裝了滿滿兩筐，野人參、榛蘑、木耳，外加幾斤白面，沉甸甸地壓在李秋生肩上。

　　他低着頭，步子邁得有些僵硬。

　　走到陳家門口，李東生正要敲門，卻聽院子裡傳來一聲尖利的嗓音。

　　“喲，這誰呀？李家這是來幹啥？帶這麼多東西，怕不是來賣貨的吧？”

　　那聲音帶着幾分陰陽怪氣。

　　李東生臉色一沉，擡眼看去，隻見一個瘦高個的女人站在院子裡，手裡拎着把掃帚，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們。

　　金花低聲嘀咕：“這不就是曉燕她大伯母？早聽說她嘴毒，果真名不虛傳！”

　　眼看着氣氛不對，李東生卻不慌不忙，嘴角一勾，朗聲道。

　　“大伯母說笑了，咱李家今兒是來提親的，可不是賣貨！”

　　也就是這時候陳家屋裡便傳來一陣腳步聲，門吱呀一聲開了，陳廠長帶着一臉笑意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曉燕和陳母。

　　曉燕一身淡藍色布裙，頭發紮得整整齊齊，臉上帶着幾分羞澀，眼睛卻忍不住偷偷瞟向李秋生。

　　陳廠長哈哈一笑，熱情地招呼。

　　“東生，秋生，來這麼早，我們還說你們呢，快進來快進來！站在門口幹啥！”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接過李秋生肩上的筐子，嘴裡啧啧稱贊：“這禮可不輕啊！”

　　李秋生被陳廠長這一嗓子弄得臉更紅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筐子被接走後，他兩手空空，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金花瞧他那副模樣，忍不住捂嘴偷笑，推了他一把，低聲道。

　　“傻站着幹啥？進去啊！”

　　二姐也在一旁幫腔，笑着對曉燕說。

　　“曉燕，你瞧秋生這傻小子，平時嘴皮子利索，今天咋跟個木頭人似的？”

　　曉燕抿嘴一笑，臉頰微微泛紅，輕輕應了聲。

　　“二姐，你就别逗他了。”

　　她說着，悄悄湊到二姐身邊，小聲嘀咕。

　　“二姐，我跟你說個事兒……我大伯母和大伯今兒突然來了，我也不好意思趕他們走，剛剛的事情你們别介意啊。”

　　她語氣裡帶着幾分苦惱，眼睛卻偷偷瞄了眼院子裡的大伯母。

　　金花耳朵尖，立馬聽見了，笑着擺擺手。

　　“沒事沒事，曉燕，咱定的包間大，擠一擠還能坐下！”

　　她這話說得爽快，像是完全沒把大伯母剛才的陰陽怪氣當回事。

　　曉燕松了口氣，感激地看了金花一眼，随即招呼大家進屋。

　　屋子裡已經坐了兩個人，正是曉燕的大伯和大伯母。

　　大伯是個瘦小的男人，背有點駝，臉上堆着笑，看起來有些局促。

　　大伯母卻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坐在炕沿上，手裡嗑着瓜子，瓜子殼随手扔在地上。

　　她一見李家這群人進來，眼睛在禮品筐子上轉了一圈。

　　李東生看着她的動作眉頭微微一皺，但臉上依舊挂着笑。

　　陳母在一旁瞧着，眼神在李秋生身上打量了幾圈，越看越滿意。

　　她拉過曉燕的手，笑着說。

　　“秋生這孩子，我瞧着是真不錯。踏實，能幹，跟咱們曉燕在一塊兒，日子肯定錯不了。”

　　她這話說得親熱，像是已經把李秋生當成了半個女婿。

　　曉燕低着頭，嘴角微微上揚。

　　李秋生被陳母這一誇，支支吾吾道。

　　“陳嬸，您……您别這麼說，我……我就是想好好對曉燕。”

　　他這話說得磕磕絆絆，卻透着股真誠。

　　曉燕聽在耳裡，心頭一暖，偷偷擡頭看了他一眼。

　　陳廠長見氣氛正好，拍了拍手。

　　“行了，咱也别光在這兒聊了，肚子都咕咕叫了！走走走，不是訂好飯店了，一邊吃一邊說這個事情。”

　　他這話一出，屋裡的人都站了起來，準備往外走。

　　大伯卻突然拉住大伯母，小聲嘀咕：“咱倆就别跟着去了吧，這事兒……咱湊啥熱鬧？”

　　他聲音壓得低，卻還是被李東生聽了個正着。

　　大伯母一聽就不樂意了，瞪了大伯一眼，低聲啐道。

　　“你胡說什麼？曉燕是你侄女，這事兒能沒咱？不去白不去！”

　　她說着，斜了李東生一眼，像是怕他聽見似的。

　　李東生卻像是沒聽見，笑着接話。

　　“對對對，大伯大伯母，走吧！今兒是好日子，咱一塊兒熱鬧熱鬧！”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了門，往國營飯店走去。

　　路上，李秋生和曉燕并肩走着，倆人都沒怎麼說話，但氣氛卻透着股說不出的親昵。

　　曉燕低着頭，偶爾偷瞄李秋生一眼，見他耳朵紅得跟什麼似的，忍不住噗嗤一笑。

　　“秋生，你咋老低着頭？以前你可沒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