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也沒多留，轉身就出了門，步子邁得比來時還輕快。

　　兩天後，李東生果然又租下了上次公社那破舊的禮堂。

　　這地方牆皮都掉得差不多了，可架不住夠大，能裝下人。

　　他早早讓楊光帶着打虎隊跑了趟，把附近五個村的獵戶全招呼了過來。

　　楊光這人辦事利索，嘴皮子也溜，一路上跟那些獵戶吹得天花亂墜，說什麼“李東生要帶大家發大财”之類的話，愣是把人忽悠得熱血沸騰。

　　禮堂裡，黑壓壓坐了一屋子人，獵戶們三三兩兩湊一塊兒，嘀嘀咕咕議論着。

　　李東生站在台上，掃了眼底下的人群，清了清嗓子，扯着嗓門喊。

　　“各位兄弟！今兒把大家夥兒喊來，是有件大事兒要說！”

　　底下有人起哄，“啥大事兒啊？東生，你又憋啥壞水呢？”

　　說話的是個黑臉漢子，笑得一臉不正經。

　　李東生也不惱，“壞水沒有，發财的路子倒是有條。”

　　他說到這裡，目光在人群裡掃了一圈，最後定在那個黑臉漢子身上。

　　“今兒我說的這事兒，保準你們聽了眼都得瞪圓了。”

　　說着李東神往前邁了兩步，聲音猛地拔高。

　　“我打算弄個紅星合作社，以後你們打來的獵物，甭管是老虎還是啥，都能賣給我。我給的價格，絕對比外頭那高！”

　　這話一出，獵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裡滿是疑惑。

　　靠邊坐着的一個瘦高個兒忍不住嚷道。

　　“東生，你這話靠譜不？光收老虎，還是别的也行啊？”

　　李東生大手一揮，爽快道，“都收！山裡那些玩意兒，野豬、狍子、兔子，啥我不要？還有山貨，蘑菇、木耳、野果子，統統給我拉來！”

　　他拍了拍胸脯，底氣十足，“我李東生說話，啥時候砸過招牌？”

　　底下又有人喊，“那價格咋說？你可别光畫大餅，回頭給我們個糟心價！”

　　說話的是個光頭男人，嗓門大得跟打雷似的。

　　李東生眼角一挑，瞥了眼站在側邊的楊光。

　　楊光立馬心領神會，往前一跨，咧嘴露出個大白牙。

　　“價格的事兒，你們怕啥？東生哥說了，比外頭高一成還不止！”

　　他一邊說，一邊拿手比劃着。

　　這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獵戶們七嘴八舌議論開了。

　　有人拍腿叫好，“高一成？這可不賴啊！”

　　也有人眯着眼，滿臉狐疑，“東生，你哪來的錢收這麼多貨？别到時候褲子都賠沒了！”

　　李東生聽了這話，哈哈一笑，也不急着回。

　　他慢悠悠地踱到台邊，往下一蹲，盯着那問話的漢子。

　　“老張，你這話可紮心了。我要沒這底氣，能站這兒跟你們吹牛？”

　　“實話告訴你們，這回我接了個大單子，二百張虎皮，錢已經到手一半了。紅星合作社這事兒，早就盤算好了！”

　　這話一落地，底下的人倒抽一口涼氣。

　　二百張虎皮，那得多少錢啊？

　　一時間，禮堂裡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楊光趁熱打鐵，扯着嗓子喊。

　　“聽見沒？東生哥這回是真要帶咱們發财！你們還猶豫啥？趕緊上船，晚了可沒你們的地兒！”

　　這話點了一把火，獵戶們眼珠子都亮了。

　　那個黑臉漢子王老六跳起來，拍着大腿嚷。

　　“行！東生，我信你一回！以後我打的野豬都給你送來，你可别給我使絆子！”

　　李東生沖他一拱手，“放心，坑誰也不能坑兄弟們！”

　　他站直身子，目光又掃過全場。

　　“今兒我就把話撂這兒，紅星合作社不光是收貨，還得讓你們老了有個靠。”

　　“咱們這幫人，誰還沒個磕磕碰碰的時候？以後有我在，保你們吃香喝辣！”

　　這話說得熱乎，可楊光站在邊上，聽着卻有點發愣。

　　他低頭瞅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右袖子，心裡猛地一抽，這話之前李東生也跟他說過。

　　自從自己這條胳膊沒了以後，媒婆上門少了不說，來提親的還淨是些帶着孩子的寡婦。

　　他咬了咬牙，想起來想李東生前兩天拉他入夥時那番話。

　　“楊光，你們這幫人還能打幾年？老了咋辦？你那胳膊沒了，誰還瞧得上你？跟我幹吧，錢有了，啥都有了！”

　　當時他還犟着嘴，說自己能娶媳婦生娃，可李東生就那麼盯着他。

　　楊光甩了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壓下去，沖着台上的李東生喊。

　　“東生哥，你就說咋幹吧！兄弟們都聽你的！”

　　他這話一出，打虎隊的幾個漢子立馬跟着起哄，“對！聽東生哥的！”

　　聲浪一波接一波。

　　李東生心裡一熱，面上卻不顯。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往下說，忽然瞥見禮堂門口站着個身影。

　　他眯着眼瞧過去，認出那是李癞子的兒子李大狗。

　　這家夥也是個獵人，平日裡不聲不響，悶頭打獵，手藝倒是不差。

　　可偏偏李癞子心眼子不好，李大狗說句不好聽的就隻會聽他爹的。

　　村裡人提起他，十有八九得笑話一句“癞子家那傻狗”。

　　李大狗顯然沒料到禮堂裡這麼熱鬧，他愣在門口，手撓着後腦勺，嘴裡嘀咕着啥。

　　楊光眼尖，立馬沖他嚷了一嗓子。

　　“喂，大狗！你杵那兒幹啥？又來忽悠我們了。”

　　這話一出，禮堂裡面的人都看着他，似乎也想到他之前霍霍大家上山送死的事情。

　　李大狗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

　　“我……我剛聽說你們在這兒開會，咋沒叫我？”

　　他聲音甕甕的，帶着點不服氣，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李東生。

　　李東生眉毛一挑，站直了身子，慢悠悠地踱到台邊，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大狗啊，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嘛。咋了，你不是聽你爹的，他能讓你跟我們玩？”

　　李大狗被他這麼一盯，腳下不自覺地往後縮了半步，可嘴上還是硬。

　　“李東生，你胡說什麼呢，我爹是為了我好，你甭跟我這兒耍嘴皮子。”

　　“我今兒在村口聽人說，你把附近幾個村的獵人都喊來了，就沒我李大狗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