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腳尖一踮，扔出一塊黑乎乎的小石頭，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精準地砸進畫好的格子裡。

　　李東生走近一看，那石頭瞧着有點眼熟，烏黑發亮。

　　他皺了皺眉，蹲下身，盯着那石頭看了兩眼。

　　妙妙可不管他，拽着他的袖子就嚷。

　　“爹，你陪我玩一會兒嘛！老是一個人跳沒意思！”

　　李東生被她纏得沒法，歎了口氣，脫下外套往旁邊的石凳上一扔，陪着她蹲在地上。

　　他一邊看着妙妙蹦來蹦去，一邊随手撿起那塊黑石頭，拿在手裡掂了掂。

　　他皺眉問：“妙妙，這石頭你哪兒弄來的？”

　　妙妙正忙着跳格子，頭也不擡地說。

　　“就在院子裡撿的呗！可好玩了，扔出去老準！”

　　李東生還沒來得及再問，屋裡傳來金花的聲音，帶着點嗔怪。

　　“妙妙，你又纏着你爹玩啥？趕緊洗手吃飯去！”

　　金花端着一盆剛洗好的菜走出來，身上還系着圍裙，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

　　她一瞅李東生手裡的石頭，愣了一下，随口道。

　　“我知道，那不就是你上次從松溪鎮回來時，從兜裡掉出來的那塊破石頭？”

　　“黑不溜秋的，我本想扔了，妙妙非說好玩，搶過去玩跳房子了。”

　　李東生一聽這話，手裡的石頭差點沒拿穩。

　　他突然想起來了了。

　　那是半個月前，他在黑石溝借住的時候，随手撿的。

　　當時是早上，村裡的人都在撿這個時候，李東生覺的好奇就帶回來一塊準備看看。

　　誰知後來他忙得昏天黑地，早就抛到腦後了。

　　“妙妙，這石頭先給我。”

　　李東生聲音低沉，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離開那石頭。

　　李妙妙正跳得起勁，聞言一撇嘴，停下來，叉着腰瞪他。

　　“爹！你幹啥呀？這石頭我玩得好好的！”

　　她小臉氣鼓鼓的，伸手就要搶回去。

　　李東生一擡手，躲開她的小爪子，皺眉道。

　　“别鬧，這玩意兒我有用。你去玩别的，院子裡石頭多得是。”

　　他語氣雖硬，眼神卻軟了幾分，帶着點哄孩子的味道。

　　妙妙不樂意了，哼了一聲，聳聳肩，嘀咕着：“小氣鬼爹，石頭都不給玩！”

　　說着她扭頭跑向院子角落，撿起塊普通的小石子，繼續她的跳房子遊戲，嘴裡還故意大聲嚷。

　　“這塊也行！哼！”

　　金花在一旁看得直搖頭，放下手裡的菜盆，擦了擦手，走過來無語道。

　　“你這當爹的，跟閨女搶什麼石頭？瞧妙妙那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她說着，瞥了眼李東生手裡的黑石頭，皺眉道。

　　“不就是塊破石頭？黑不溜秋的，有啥稀奇？”

　　李東生沒吭聲，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對金花道。

　　“我出去一趟，找人看看這玩意兒。”

　　金花一愣，大喊道。

　　“啥？天都快黑了，你還跑哪兒去？飯都做好了，你這人咋老不着家！”

　　她聲音裡帶着點埋怨，眼神卻透着擔憂，但是瞅着李東生那張疲憊的臉，心頭一軟，又補了句。

　　“要不吃完飯再去？也不差這一會兒。”

　　李東生擺擺手，語氣堅定：“不等了，這事兒我都耽擱半個月了，我怕又忘了。”

　　說完他轉身回了屋，抓起外套，揣好石頭，大步往外走。

　　金花在身後喊了句“早點回來”，他頭也沒回，隻是揮了揮手。

　　夜色漸濃，李東生裹緊外套，步子邁得飛快，直奔村東頭的老李家。

　　老李是個修理工，手藝好，見識廣，年輕時還在城裡礦廠幹過幾年，村裡但凡有啥稀奇玩意兒，十有八九都找他瞧瞧。

　　到了老李家門口，李東生敲了敲門，喊道：“李叔！在家不？”

　　屋裡傳來一陣拖鞋的啪嗒聲，老李拉開門，嘴裡叼着根煙，眯着眼打量他。

　　“東生啊，這麼晚跑我這兒幹啥？又哪根筋搭錯了？”

　　他聲音沙啞，雖然這麼說着，但是臉上卻挂着笑。

　　李東生也不廢話，直接從兜裡掏出那塊黑石頭，遞過去。

　　“李叔，你幫我瞅瞅，這石頭啥來頭？”

　　老李接過石頭，皺眉掂了掂，眼神一凝，嘴裡嘀咕：“怎麼沉得跟鐵疙瘩似的。”

　　他轉身走進屋，招呼李東生：“進來，屋裡亮堂點，我好好瞧瞧。”

　　屋裡燈光昏黃，老李從抽屜裡翻出個放大鏡，湊近了細看。

　　李東生能聽到他嘟囔什麼，但是聽不清，隻覺得心跳得有點快。

　　他站在一旁，手揣在兜裡，強裝鎮定，可眼神卻死死盯着老李的動作，生怕錯過點什麼。

　　“咋樣，李叔？”

　　李東生終于憋不住，開口問，聲音裡透着點急切，“這石頭有啥名堂？”

　　老李沒擡頭，手指摩挲着石頭表面，慢悠悠地回了句：“别急，急啥？好東西得慢慢看。”

　　他語氣慢悠悠的。

　　說完，他又低頭研究了半晌，才把放大鏡放下，擡頭看向李東生，眼神裡多了幾分鄭重。

　　“這玩意兒……啧，八成是烏鐵礦。”

　　老李把石頭放在桌上，敲了敲。

　　“瞧這色澤，硬度也不低，不是啥硫磺石頭那種軟貨。你瞅這紋路，細看還有點金屬光澤，錯不了。”

　　“烏鐵礦？”

　　李東生一愣，腦子裡飛快地轉起來。

　　他雖說對礦石不算精通，但烏鐵礦的大名他還是聽過的。

　　這東西可是煉鋼的好材料，擱這年頭，鋼鐵廠對這種礦石的需求跟餓狼撲食似的，供不應求！

　　如果真的是無鐵礦，那可是一大筆财富，李東生喉頭一緊，壓低聲音問。

　　“李叔，你确定？”

　　老李哼了一聲，斜他一眼。

　　“我還能糊弄你？當年我在礦廠幹的時候，這玩意兒見得多了。别看它不起眼，值錢着呢！”

　　他頓了頓，臉上忽地露出個促狹的笑，湊近了點，壓低聲音道。

　　“說說，你這寶貝疙瘩哪兒弄來的？偷的？還是搶的？”

　　李東生被他這話逗得一樂，擺擺手。

　　“哪兒啊，就随便撿的，我瞧着這石頭怪稀奇的，就順手帶回來一塊。誰知道它還有這來頭。”

　　老李一聽，眼睛一亮：“好家夥，要知道你能找到一塊，保不齊還有這烏鐵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