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聽到老頭答應，楊光拍着李東生肩膀蹦起來。

　　李東生比他淡定一點，隻是點點頭，“半月後來取貨。”

　　剛要走，老頭突然問：“你們皮子……哪來的啊？”

　　倆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愣，停下腳步。

　　李東生回頭，腦子轉得飛快，認真的回應：“虎嶺那邊，山裡抓的。”

　　老者“哦”了一聲，又追着問：“那山裡啥樣？風景好不好？”

　　楊光撓了撓頭，不明白問這些幹啥，可還是憋着氣回道：“就那樣呗，高山老林，樹多得跟堵牆似的，還有個老虎窩，臭烘烘的。”

　　老者眯起眼，像是在回憶啥，嘀咕道：“虎嶺……森林。”

　　他頓了頓，又問：“你們抓老虎時，那洞裡啥樣？”

　　李東生皺了皺眉，心說這老頭怎麼這麼啰嗦，還是回答：“洞裡黑乎乎的，潮得能擰出水，别的也沒啥。”

　　老者點點頭，沒再吭聲，隻是低頭擺弄起那塊繡樣，像是在想啥心事。

　　弄完這些，李東生和楊光總算松了口氣，推着空蕩蕩的闆車往回走。

　　路上，楊光忍不住嘀咕：“這老頭忒磨叽了，弄個皮子居然還問這些。”

　　李東生卻沒接茬，隻覺的可能這些老裁縫們都喜歡問清楚？

　　與老胡他們會和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天邊隻剩一抹暗紅。

　　倆人遠遠就瞧見李秋生和另一個打虎隊的隊員蹲在路邊，旁邊堆着一堆賣剩的雜貨。

　　老胡瞧見他倆推着空車回來，咧嘴樂了：“皮子全賣完了？你們倆可真行！”

　　楊光擺擺手，懶得解釋，随口道：“差不多吧，反正沒白跑一趟。”

　　老胡也沒多問，拍拍屁股站起來，招呼着收拾東西。

　　收拾完，一行人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了村，半個月的奔波總算告一段落。

　　日子剛消停沒幾天，李東生卻又坐不住了。

　　他掰着手指頭算了算，離跟老先生約好的日子不遠了，便拉上楊光，倆人直奔省城。

　　這回他們沒吭聲，連李秋生問了一句“去幹啥”，李東生也隻是擺擺手，含糊道：“有點事兒，回來再說。”

　　楊光心裡倒是敞亮，知道八成是去榮昌裁縫鋪瞧那虎皮的事兒，可他嘴上也沒多說，隻管跟着走。

　　省城的路不好走，倆人灰頭土臉地到了地方。

　　遠遠就瞧見榮昌裁縫鋪的招牌在風裡晃悠，門開着，老先生正倚在門口，手搭涼棚往外張望。

　　他那張皺巴巴的老臉一瞧見他倆，立馬就樂開了花，眼角的褶子擠成了一團。

　　老先生一邊招呼一邊往裡走，嗓音沙啞卻帶勁兒：“來了來了！弄好了，快進來看看！”

　　李東生和楊光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打鼓。

　　這半個月他們沒少瞎琢磨，生怕老先生年紀大了，手藝跟不上。

　　可一進鋪子，倆人的擔心立馬煙消雲散。

　　那張虎皮挂在牆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皮毛油亮亮的，針腳細密得跟畫上去似的。

　　老先生笑眯眯地沖李東生擡擡下巴：“來，把這皮子挂高點，仔細瞧瞧。”

　　李東生忙上前，接過皮子往牆上的木架上一搭。

　　皮子一展開，屋裡的光線仿佛都亮了幾分。

　　一副“虎嘯山林圖”赫然映入眼簾。

　　那頭猛虎蹲在嶙峋怪石上，仰頭咆哮，身後是蒼茫的松林，風吹得樹梢微微傾斜，連虎毛都被繡得根根分明，像是随時要撲出來咬人。

　　楊光瞪大了眼，嘴裡啧啧有聲。

　　“這手藝……絕了！老先生，您這活兒幹得也太漂亮了！”

　　老先生擺擺手，眯着眼打量自己的作品，語氣裡透着點得意。

　　“還行吧，老頭子我琢磨了半個月，總算沒砸了招牌。”

　　他頓了頓，又指着皮子說：“你們瞧瞧，這虎嶺的模樣，我可是照着你們那天說的繡的。”

　　“高山老林，樹多得跟堵牆似的，還有那臭烘烘的老虎窩，我都給它繡上了。”

　　李東生盯着那虎嘯山林圖，腦子裡猛地閃過那天老先生問東問西的模樣。

　　他忽然有點臊得慌，低聲嘀咕：“那天我還以為您老是瞎問呢，語氣也不太好……真是誤會您了。”

　　楊光也撓撓頭，嘿嘿一笑。

　　“我也是，走了我還不耐煩來着，覺得您啰嗦，現在想想，真是咱倆沒眼力見兒。老先生，您别往心裡去。”

　　老先生哈哈一笑，擺手道：“嗨，過去的事兒了，我還能跟你們倆小年輕計較啥？你們瞧這皮子，值不值當就行。”

　　他頓了頓，指着披風的脖頸處說。

　　“這兒我本來想用貂毛圍一圈，襯得更氣派些，可惜我這小鋪子沒那玩意兒，就先空着了。”

　　“你們要是能弄來，縫上就是個十全十美的成品。”

　　李東生點點頭，眼裡閃着光：“貂毛啊……這倒是個主意。回頭我琢磨琢磨，弄點好的來配上。”

　　楊光卻咧嘴樂了：“老先生，您眼光真的是這個，這手藝要是再加上貂毛，那還不把人眼珠子都晃瞎了？咱這披風往外一賣，保準賺翻！”

　　老先生被他逗得樂了，擺手道：“行了行了，别光顧着吹。”

　　“我這把老骨頭折騰了半個月，也該歇歇了。你們拿回去吧。”

　　說完，他轉身去櫃台後面翻騰，嘴裡嘀咕。

　　“我還給你們留了點邊角料，回頭還能做個小物件啥的，别浪費了。”

　　李東生和楊光忙湊過去幫忙，屋裡一時熱鬧起來。

　　折騰了半天，倆人總算把披風收拾好，用布包得嚴嚴實實揣在懷裡。

　　臨走前，楊光忍不住又回頭瞅了那鋪子一眼，嘀咕道：“這老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啊。”

　　李東生沒吭聲，隻低頭拍了拍手裡的包裹。

　　回程的路上，倆人沒急着趕路，找了個路邊攤歇腳。

　　楊光啃着幹糧，随口道：“東生，你說這披風咱咋弄？直接賣了，還是留着？”

　　李東生眯着眼，慢悠悠地嚼着馍，半晌才開口。

　　“賣肯定是要賣的，這是剛開始就說好的，還得給老先生一半的錢，可不能騙人，但是也不能這麼直接出手。咱得找個好路子，擡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