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陸晚秋的話，秦凡不解問道：「既然醫院對孫大爺這麼好，那他為什麼還要罵人？」

　　陸晚秋嘆道：「以前孫大爺人挺好的，對誰都是客客氣氣，可自從他斷了一條腿後，老婆跟他離了婚，孩子也不在身邊，他整個人性情大變，跟之前判若兩人。」

　　秦凡微微點頭：「也是，遭遇這麼大變故，誰也接受不了。」

　　陸晚秋說道：「是啊，孫大爺沒瘋就已經夠可以了。」

　　秦凡問道：「你們醫院這是打算養他一輩子了？」

　　陸晚秋頷首：「不養著他又能怎麼辦，畢竟他是受的工傷，真要把他掃地出門的話，讓外人怎麼看我們醫院？」

　　秦凡笑了笑：「看來你們醫院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陸晚秋一本正經說道：「那當然，沒有人情味的醫院怎麼能救死扶傷，治病救人？」

　　二人邊說邊走，不多時便來到醫院後面的鍋爐房。

　　跟秦凡想象中的不同，這個鍋爐房全都是半自動化的設備，跟以前那種費力鏟煤掏灰的老式鍋爐截然不同。

　　全程隻需要摁摁按鈕即可。

　　之前秦凡還納悶，鍋爐工不是很累的嘛，陸遠道怎麼把斷腿的孫大爺派到這裡了？

　　現在才明白，這份工作不僅不累，反而還很輕鬆。

　　咚咚咚！

　　陸晚秋帶著秦凡走到一間小辦公室門前，敲響房門。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

　　陸晚秋再次敲門。

　　這時，裡面傳出十分暴躁的怒吼：「敲什麼敲，還讓不讓老子睡覺！」

　　二人面面相覷，這都上午十點鐘了還在睡覺？

　　就算醫院優待孫大爺，可他也不能這麼過分吧？

　　「孫大爺，我是普外科的陸晚秋。」

　　陸晚秋趕緊說道。

　　房間內傳出有節奏的「咚咚」聲，然後是稀裡嘩啦碰倒酒瓶的聲音。

　　房門緩緩打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拉著房門，正打量著門外的兩個人。

　　「是陸醫生啊，找我有事？」

　　孫大爺冷著臉問道。

　　陸晚秋含笑開口：「有件事需要你幫個忙。」

　　孫大爺拍了拍拐杖，自嘲道：「我一個斷了腿的瘸子能幫什麼忙？」

　　陸晚秋指著秦凡說道：「這是我朋友，姓秦，他想跟你打聽點事。」

　　孫大爺看了秦凡一眼，見這小夥子長得還蠻精神，不像醫院其他人似的令人生厭。

　　「進來說吧！」

　　孫大爺招招手，轉身拄著拐杖將二人領進房間。

　　「孫大爺，醫院不是給你配了假肢嗎，你怎麼還拄拐杖？」

　　陸晚秋邊走邊問。

　　孫大爺沒好氣說道：「快別提那個假肢了，戴費勁，摘更費勁，而且還悶得慌，短肢又癢又疼，還不如拄拐杖呢！」

　　陸晚秋給秦凡使了個眼色。

　　瞧見沒有，孫大爺就是這麼怪，有假肢不用，非要用拐杖！

　　就算假肢難用，還能比拐杖更難用？

　　秦凡付之一笑。

　　確實是個怪老頭。

　　「孫大爺，你這是喝了多少？」

　　看著滿地的空啤酒瓶，秦凡問道。

　　孫大爺扔掉拐杖，一屁股坐在床頭：「我老婆孩子都跑了，工作也簡單，摁幾個按鈕就行，一天到晚沒事幹，不喝酒又能幹嘛？」

　　「我這沒茶沒飲料，想要喝水自己去倒。」

　　孫大爺指了指牆角那台發黃泛舊的飲水機，說道。

　　「不用了，說正事吧。」

　　秦凡問道，「孫大爺，我聽晚秋說，你對本地的風土人情都很了解，人送外號活地圖，真有這回事？」

　　孫大爺難得露出一抹微笑：「嗐，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秦凡說道：「有個地方我想跟您打聽一下。」

　　「什麼地方？」

　　「終南山姚家莊，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孫大爺微微凝神，撓著禿腦殼說道：「年輕的時候我在終南山腳下的電力所當電工，每天都要進山，山裡的村村鎮鎮不說都去過但也差不多，叫姚家莊的地方有很多，少說也有七八個，你說的是哪個？」

　　秦凡有些尷尬。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哪個。

　　都叫姚家莊，誰知道姚澤鋒埋在哪。

　　「那個姚家莊有個叫姚澤鋒的人。」

　　想來想去，秦凡隻能提供這麼一條線索。

　　孫大爺嘬著牙花子說道：「姚澤鋒……這個名字太普通了，搞不好一個姚家莊裡能有好幾個人叫這個名字，說點具體的。」

　　秦凡皺眉說道：「硬要說的話，前些年姚澤鋒一直住在東瀛，直到十年前他去世才被送回老家安葬。」

　　孫大爺眯起雙眼：「他是東瀛人？」

　　「華夏人，但一直客居在東瀛。」

　　秦凡解釋道。

　　孫大爺若有所思：「住在東瀛，回老家安葬……」

　　孫大爺開動多年未曾利用過的大腦，絞盡腦汁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

　　「嘶！」

　　驀的，孫大爺倒吸涼氣，一拍腦袋，說道，「我想起來了，還真有這麼個人！大概是十年前吧，那時候我還沒來醫院上班，依然在那個電力所苦熬著，有一天，所裡接到電話，說有個叫姚家莊的地方電線杆被撞斷了。

　　「所長趕緊派我跟一個同事上山搶修，我們兩個都很納悶，好端端的電線杆怎麼會被撞斷？」

　　「到了村裡我們才知道，原來是姚家莊正在舉辦一場規模宏大的葬禮，進山的車無意中把電線杆撞了。」

　　「當時我跟同事忙著搶救電力，也沒太在意葬禮，隻是聽那些村民說下葬的是一位歸國華僑，以前住在東瀛，也姓姚，至於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姚澤鋒，那我就不知道了。」

　　聽完孫大爺的講述，秦凡暗暗凝思。

　　常住東瀛的華僑，安葬在姚家莊，也姓姚，一個條件相同還能說是巧合，三個條件疊加到一起，那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那個人肯定就是姚澤鋒！

　　「孫大爺，你說的那個姚家莊在什麼地方？」

　　秦凡趕緊問道。

　　「哎呦，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我還真有點記不清。」

　　孫大爺邊說邊偷瞄秦凡，顯然意有所指。

　　「隻要你如實相告，今後你喝酒我全都包了！」

　　秦凡含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