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桂芬手裡拿著笤帚，開始掃院子裡的落葉。

　　小小的院子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跟三十多年前相比，沒有太多變化。

　　隻有老太太，年紀大了，頭髮全白了。身體倒是看著很健康，精神氣也好。還能沖著院子裡喊：「燕玲，小月月該放學了，你快點去接。」

　　「知道了。」

　　從屋裡走出來一個上了年紀，依舊能看出原本樣子的孟燕玲。

　　她女兒長大了，招了婿，生兩個孩子，小的是個姑娘。長得好看，還特別討人喜歡。全家人都疼這個小姑娘。別人上學都是自己回來，小姑娘每次都是孟燕玲去接送的。

　　「給孩子帶點吃的。」

　　錢桂芬進屋，拿了一袋零食出來，塞到孟燕玲手裡。

　　「別總給老大吃，男孩子餓了就吃飯。怎麼跟個小姑娘一樣，還天天吃零食呢？嘗嘗就得了，別總是吃，吃了也長不高，對身體不好。」錢桂芬一邊說著，一邊跟在孟燕玲身後往外走。

　　孟燕玲笑著說：「媽，知道的人是喜歡曾孫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害她呢。」

　　「別人愛咋說咋說。這都看不明白那就是個瞎子。也不想想，天天不讓閨女吃點好的。將來外面那些小子，隨便拿點破爛就能把家裡的丫頭給騙走。小姑娘從小吃習慣了，見過好的了，就不會稀罕人家的廉價好處了。咱們盡最大可能給她最好的，她見識過什麼叫對她好，才會對那些小恩小惠無動於衷。」

　　「是是是，您說的對，都聽您的。您才不是不喜歡小月月。您呀，最疼她。」

　　孟燕玲把老太太哄得高高興興，這才去接小孫女放學。

　　錢桂芬就站在門口，看著兒媳婦離開，拿著一個軟乎乎的墊子，坐在門洞裡，時不時往外看上一眼。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

　　孟燕玲回來了。

　　她手裡牽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長得和錢桂芬有幾分像，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太。錢桂芬看到小姑娘就站起身，小姑娘歡快地朝著錢桂芬跑過來，嘴裡還喊著。

　　「太太，太太！」

　　「哎呦，太太的心肝兒喲！在學校聽老師的話了沒？有沒有人欺負你？」錢桂芬也小跑著蹲下來，摸摸小姑娘的臉蛋，掏出一個煮雞蛋放在小姑娘的口袋裡，「這是太太剛給你煮的，還熱乎著呢。趁熱吃！」

　　「太太，我在學校裡聽老師的話了，沒有人欺負我。大家都可喜歡我了。太太，我們一起吃雞蛋。」

　　小姑娘的聲音脆生生的，看著就是個懂事的小孩兒。

　　許辛苑站在黎響身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眶不知為何有些發澀。

　　「她們都是幸運的。」

　　沒有遇見好男人，卻遇見了好婆婆。

　　婆媳倆把一個破碎的家變成了幸福的家。

　　小姑娘也是快樂的。

　　許辛苑想了想，從乾坤袋裡拿出一根人蔘：「老太太年紀大了，這東西留著續命吧！怎麼說，也是朋友一場。」

　　「寫個字條？」黎響建議。

　　「好。」

　　許辛苑寫了一封簡單的信，話不多。

　　她把東西放在外面的窗台上，然後敲了敲窗戶。聽見裡面有人喊：「誰呀？」

　　他們也沒說話，又敲了敲窗戶，便離開了。

　　「你去看看是誰來了。」錢桂芬對兒媳婦說。

　　孟燕玲從屋裡出來，朝著窗戶外面看，那邊也沒有人。她正要進屋又往前走了兩步，窗戶外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木質的盒子。

　　盒子看著就是個好盒子。

　　她走過來，拿起盒子，看到下面壓著的信紙，疑惑地拿起來一看，瞬間瞪大眼睛，大聲喊：「媽！」

　　錢桂芬坐在屋裡，沖著外面說：「咋了？」

　　孟燕玲往四周看，還跑到門口去看，卻什麼都沒看到。

　　她這才回屋，把信和盒子遞給錢桂芬。

　　「誰來了？」錢桂芬看著這東西，問兒媳婦。

　　「是隔壁的黎博士和許老師回來了。」

　　「啊？」

　　錢桂芬愣了下，擰著眉說：「你說那個在咱們這兒鬧翻天的丫頭回來了？」

　　孟燕玲眼底帶笑：「就是她。這是她寫的信。」

　　錢桂芬認識的字不多，還是跟著小月月一起學的。她對孟燕玲說：「你念吧，念完再給我看看。」

　　「哎！」

　　孟燕玲打開信。

　　她看著上面好看的字跡，緩緩地讀道：「老太太，見字如面。我是隔壁小許，匆忙歸來，看你過的還不錯，心裡很高興。你可要長命百歲呀！我就不見你了，免得氣著你。盒子裡的人蔘，是我給你續命的，好好活著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錢桂芬臉黑了，她瞪著孟燕玲，等了半天，卻看到孟燕玲把信放下了。

　　「咋不讀了？」

　　孟燕玲尷尬地說：「沒了。」

　　「我就知道那個丫頭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來都來了，還不見面。咋地，是長醜了羞於見人嗎？」

　　錢桂芬說的也難聽，可是仔細聽，全都是遺憾。

　　老太太也想見見那個時常給他們家送肉吃的小媳婦，也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她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打開盒子，看到裡面大大的人蔘，就知道這個東西是個好東西。她沒說話，抿著唇，把信和盒子拿著鎖到了她的櫃子裡。

　　「將來，家裡有需要，你再拿出來。」

　　錢桂芬提醒兒媳婦。

　　她就不用了，都要入土的人了。死的時候，嘎巴一下死了就成，不要給孩子們添麻煩。這人蔘留著吧，留著關鍵時刻再用。

　　許辛苑想去看看其他人，卻發現很多人都不在這兒了。

　　有的人調走了，有的人嫁到市裡去，也沒了音訊。

　　「要不我去問問，問一下還是能打聽到的。」黎響見不得她失落。

　　許辛苑卻搖搖頭：「見了，人家可能會更不高興，心裡估計會堵得慌。我和過去沒有絲毫變化，對於別人來說，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人都老了。還是算了。」

　　許辛苑和黎響又四處走走，去山上看看。

　　「當初我就是偷偷在這裡抓的兔子。這附近的野兔可多了。」

　　才說著，身邊的男人就不見了，抓了兩隻兔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