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笑著擺手說：「這都是小本買賣，就賺個辛苦錢。我這要是被大隊的人看到，還會把我東西給沒收了，你可別拿我開玩笑了。」

　　唐小天笑著把錢給他，說道：「攤主，你帶我們去牛嬸家看看吧！」

　　這孩子也不過七八歲，他父親又不著調，要真是奶奶也沒了，他最後也許真就走上他父親的路。

　　攤主平日裡跟牛嬸關係還不錯，每次見面也能說上話。剛才聽蘇小洛那麼說，心裡也有些不踏實了。

　　「我帶你們去。」

　　幾人來到牛嬸的院子，此時天已經黑了。這個村子並沒有路燈，到處都黑乎乎的。

　　梁歡心裡害怕，但她還是想找到那個孩子，並把他教訓一頓。

　　「前面就是了。」攤主指著前面一個破舊的屋子，就連大門都是壞的。他們很容易就來到院子裡，院子的一角種滿了菜。而另外一邊堆滿了廢品，很雜亂的擺放在那裡。

　　攤主納悶的說：「牛嬸這人很勤快的，這廢品每次都碼的整整齊齊，待攢夠了再拿去廢品站。」

　　小屋的門被關著，攤主上前敲了敲門：「牛柱，開門。」

　　天黑了，裡面卻沒有電燈。從門的縫隙裡，一雙怯生生的眼睛露了出來。

　　「牛柱，你奶呢？」

　　「我奶在睡覺呢！」牛柱回。「你們是不是想告狀？我隻有三毛錢，賠給你們好不好？」

　　「有什麼話，你把門打開再說。」攤主勸道。

　　「是我奶想吃餛飩了。」牛柱弱弱的說，「她很想吃，我沒錢，隻能搶一碗給她。我奶很餓，很不舒服。」

　　傅少霆的唇抿了抿，看了蘇小洛一眼。蘇小洛搖搖頭說：「他奶奶應該已經死了。」

　　「你胡說！」牛柱激動的喊著，「剛才我奶還跟我說話呢，她隻是睡著了！你不許胡說！」

　　「老張家呀，我不舒服就早點睡了。」屋裡突然出現一個老人的聲音。

　　攤主鬆了口氣，不滿的看向蘇小洛，說：「小姑娘，你別亂說話。牛柱跟他奶奶相依為命，你這樣說他得多傷心啊！」

　　「那門打開就是了。」蘇小洛說。

　　「奶奶，他們是壞人，他們說你死了。你快把餛飩吃了，你不是很想吃餛飩嗎？」

　　「乖，奶奶不吃。你也餓了好久，你趕緊吃了去，別涼了。」

　　屋裡面的對話，斷斷續續的傳出來。

　　蘇小洛示意他們把門打開，這門也隻是一個擺設了，輕輕的一推也就開了。

　　屋子裡黑乎乎的，一個老人的身影隱在黑暗裡，手裡牽著牛柱的手。

　　攤主說：「你瞧你們把牛嬸家的門都給弄壞了，要賠。」

　　老人輕輕咳嗽了一聲，說：「不要緊，你們也是擔心我。我這幾天身體不舒服，你們就先回去吧！」

　　房間裡的東西東倒西歪，彷彿遭了賊。就連洗臉盆也歪在地上，灑了一地，水也沒人清理。

　　攤主也察覺到不對勁，她下意識的往裡面看去。

　　房間黑黑的，隻能隱約看到床上的輪廓。她心裡直打鼓，說道：「煤燈在哪兒，屋子裡太暗了，我幫你點上。」

　　「我說不用了，你們為什麼還不走？」老人有些焦躁，語氣也變的兇狠起來。

　　「既然你已經過世，就不該在人間逗留。對你，對你孫子都不好。」蘇小洛輕輕的說著。

　　魂魄都是沒有實體的，眼前這個鬼魂卻很奇怪。不僅有實體，還可以讓大家看到她。

　　隻有一個解釋行的通。

　　她是連自己都騙住了。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我還要給我孫子做飯吃，他很餓。」老人有些慌亂的來到鍋旁邊，想把鍋拿起來，卻怎麼也拿不動。

　　「奶奶，你不要太辛苦了，你快去休息。等柱子長大了賺錢，給你買葯治病，讓你享清福。」牛柱走過去，小心翼翼的說著，生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

　　「乖，你乖！」老人摸摸他的腦袋，欣慰的說，「奶奶沒白疼你，你比你爸要爭氣些。奶奶沒事，奶奶還要撿廢品供柱子念書，娶媳婦，生大胖小子。」

　　此時攤主點上了煤燈，她嚇的癱坐在地上。

　　大家清晰的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赫然就是老太太。

　　桌子上還放著牛柱端去的餛飩。

　　「我要是不在了，我孫子咋辦呢？」老太太嘀咕著，「我不能有事，我得起來給柱子做飯，他肚子餓了。」

　　老太太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嚴芷捂住嘴巴，感性的流下了眼淚。她想起自己瀕臨死亡那一刻，對孩子的念念不忘。在這裡，最感同身受的人就屬她了。

　　孩子是她的軟肋。

　　蘇東默默地遞過一個手絹。

　　「老太太，你安心走吧！我們會把孩子送到福利院，他在那裡會平安長大的。」唐小天勸道。

　　「福利院？」老太太嘀咕著。「我家柱子不符合條件，他有爹。除非他爹也死了，我家柱子才能去。」

　　原來老太太早就去聯繫過福利院，自從上次她兒子回來拿錢把她推倒，她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行了。

　　她放不下自己的孫子啊！

　　結果福利院的人說她孫子不符合條件，她那該死的兒子沒死。

　　於是她躺在床上，承受著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摺磨，最後她跟孫子說她想吃餛飩。

　　結果孫子真的捧著碗回來了，說他找到了餛飩。

　　柱子不會挨餓了，老太太含著眼淚吃下半個餛飩，永久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她放不下，不知怎麼的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難道她真的死了？

　　老太太猛地一下跪在地上，乞求道：「求求你們，救救我的柱子，他的命太苦了。柱子，下輩子投胎一定要選好的人家，別來我家。」

　　「奶奶，我不要你走。下輩子我還要當您的孫子，奶奶。」牛柱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攤主不由的擦了擦眼淚，說道：「各位同志，求你們給柱子求求情。這孩子，跟他爹不一樣。」

　　「老人家，你放心走吧！我來幫你養柱子。」程方信突然開口道，「他不符合福利院的條件，我就替他創造條件。」

　　程方信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可是此時他更加同情失去親人的孩子們。

　　如果可以，他想為這些孩子做些什麼。

　　嚴芷在一旁說：「沒錯！我們對柱子都不會放任不管的。」

　　老太太心願已了，身體化成虛無。最後又看了柱子一眼，從空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