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外婆哭天抹淚的。

　　程樹守在老父親的身邊，望著他出神。小時候的種種浮現在眼前，他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若是按照小九說的，老父親就剩下半年的壽命了。

　　正在此時，程外公醒了，他看向周圍的人，眼神裡透著迷茫，說道：「這是在哪兒呢？」

　　他掙紮著要起來，程樹和蘇衛軍兩個上前一步把老人扶了起來。

　　「醫院。」

　　程樹不想讓老父親看到自己的眼淚，背過身去了。

　　「哦，上醫院幹嘛，花這錢幹嘛？」程外公嚷嚷著，「我沒事兒，咱回家。」

　　老人家都不喜歡醫院，滿臉都寫著抗拒。

　　程外婆埋怨的說：「老頭子，你別亂動。你不舒服怎麼不早說，非要撐到這時候？」

　　小問題不注意，很容易就積攢成大問題。

　　程外公說：「我都一把歲數了，都是老人病，不要緊的。」

　　窮人都害怕上醫院，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比死亡還可怕。

　　程外婆看著他，默默地抹起了眼淚，說道：「你這個病得動手術，但是咱兒子不同意。」

　　程外公皺眉說：「做什麼手術，不做。」

　　程外婆哭著說：「那你不治，可怎麼辦啊？」

　　「我聽過動手術，要在這裡開個洞，多嚇人啊！」程外公顯然早就了解過，但是他選擇不說，隻能說明他早就放棄了。

　　程樹作為守在父母身邊的孩子，每天都在一起，竟然都沒發現老父親的身體不適。

　　他很內疚。

　　也許發現的早一點兒，還有補救的機會。

　　老人家在醫院裡面住不慣，一定要回家。專家給開了一些葯，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就準備回家了。

　　程大姨問道：「麗麗，你家國龍呢？」

　　宋麗麗回道：「他說有事先回家了。」

　　程大姨皺眉道：「也太不懂事兒了，什麼時候啊，就回家。」

　　宋麗麗不敢說話，馬國龍也沒說要過來。她想著不會那麼快出院，也沒叮囑他要過來。

　　正在此時，傅少霆突然出現在門口。蘇小洛看到他，不由眼前一亮：「你怎麼來了？」

　　「聽說有人病了，我來看看。」傅少霆手裡拎著水果籃，最近時興的一種探病禮物。

　　「這位是？」程大姨看到傅少霆，眼睛都直了。她這麼大歲數了，還沒見過長的這麼精神的後生。

　　「哦，這位是……」程雅還沒想好要怎麼介紹。

　　「對象。」傅少霆從善如流的補充著。

　　蘇衛軍瞪大眼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不知道？

　　蘇小洛清了清嗓子說：「爸媽，我們處了有一陣子了，隻是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程雅早就有所預見，打心眼裡就高興。傅少霆是她們看著長大的，肯定能對丫頭好。

　　宋麗麗看著傅少霆挺拔的身軀，英俊的臉龐，以及不俗的氣質。再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心裏面難受萬分。

　　程外婆看了傅少霆一眼，說道：「找對象長的俊沒什麼用，還是要找像國龍那麼踏實的，你是幹什麼的？」

　　程外婆這話讓程大姨和宋麗麗兩個人的心裡稍微平衡了一些，人哪有那麼完美的。

　　馬國龍雖然長的不好看，但至少是個幹部。

　　傅少霆回：「我是飛行員。」

　　「飛行員？那是幹啥的？」程外婆不解的問。

　　「我知道，是在天上開飛機的。」程大姨說。「那個挺危險的。」

　　程大姨聽說過飛行員，是一個要經過嚴格選拔才能進的部隊。

　　「還行。」傅少霆說道。

　　「媽，延安是不是也想進飛行部隊呢！」宋麗麗問。

　　「你弟想去飛行部隊，他也不能做主啊！」程大姨看著傅少霆，這好事兒怎麼都攤在程雅的頭上了。

　　「如果他符合資格……」傅少霆剛要說話，蘇小洛用小手拽了他一下。

　　傅少霆平時挺不屑這些走後門的，不過這些人是蘇小洛的親戚，將來也是他的親戚。

　　他可以破例幫一幫，前提是這個小表弟符合資格。

　　蘇小洛沖他眨眼，他有些不解。

　　程大姨說：「哎喲，你這口氣說的好像你能做主一樣，難不成你也是一個幹部？」

　　傅少霆沒有接話，他說道：「正好八月份會有一次選拔，他要是想參加可以提前過來參加訓練。」

　　「你少在這裡裝了。」程大姨不爽的說著，「就算你隻是一個普通的飛行員，也用不著這樣裝啊？我家女婿國龍是百貨的幹部，我也沒說什麼啊！」

　　程雅嘆了一口氣，她大姐肯定不知道一個飛行員代表著什麼，所以才會在這裡胡說八道。

　　傅少霆也不介意，他說道：「老人家是要坐車對吧，我正好有車在底下，可以送你們回去。」

　　「這怎麼好意思呢？」程樹感激的說著。

　　「什麼車啊？該不會是什麼三輪車什麼的，我爸有心臟病，可禁不住顛。」程大姨挑剔的問著。

　　「軍用吉普車，寬敞，四輪。放心，比你那幹部女婿的破轎車強。」蘇小洛實在忍不住，懟了一句。

　　「你！哼，你家連破轎車都沒有呢！」程大姨哼了一聲，扶著老人下去了。

　　蘇遠和蘇東兩個還在邊境，確實是摸不到車。不過她家也沒有吧！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

　　蘇小洛撇嘴，傅少霆還殷勤的把人給送下去了。

　　下次一定要跟他說，要擦亮眼睛，不是所有的親戚都親。

　　程大姨下去後，就看到一輛氣派的軍用吉普車。嶄新的，一看就帶勁。再一對比，馬國龍那輛就快淘汰的破車真是沒法看。

　　「小李，你負責將她們送到程家村，然後回部隊，車油什麼的算在我的頭上。」傅少霆吩咐著。

　　「是。」小李安排幾人坐好。

　　程樹衝程雅揮揮手說：「二姐，二姐夫，這些謝謝你們了。」

　　程雅叮囑：「照顧好他們。」

　　程樹這時沒有把程雅放下的幾百塊錢還回去，老父親病重，隻有半年日子好活了。這些錢，足以支撐老人們的晚年生活。

　　她們離開後，程大姨忍不住問道：「小李，這個傅少霆是什麼人啊？怎麼還能讓你去送我們？」

　　「你們還不知道嗎？他是我們少將。」小李笑呵呵的回著。

　　「什麼？他是少將？他還那麼年輕！」程大姨皺眉。

　　「真的，他是我們部隊最年輕的少將。」小李回道，「說不定很快就又升了。」

　　程大姨頹唐的坐在位置上，她跟程雅比了一輩子，愣是怎麼也沒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