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吃下最後一口饅頭，騰的一下站起來說：「你慢吃。」

　　他走到外面，點燃了一根煙。

　　嚴芷見狀不由皺起了眉，蘇東有咽炎，原來她都管著不讓他抽煙。

　　什麼時候他的煙癮這樣大了？

　　大清早就抽煙，當真是沒人管了。

　　嚴芷心不在焉，就連牛柱喊她，她都沒有聽見。

　　蘇小洛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蘇東在那邊抽煙，還不時的咳嗽兩聲。

　　蘇小洛推了嚴芷一把，嚴芷這才聽到牛柱在問：「姨，等會兒你說我爸會回來嗎？」

　　「如果有人通知他，他應該會來吧！」嚴芷回。

　　牛柱的父親叫牛二，牛嬸一共生了三個孩子。那時上飯，老大和老三都早夭，隻剩下牛二。有時候村子裡的人還會開玩笑，就是因為牛二自私，搶了另外兩個孩子的吃的，所以老大和老三身體才不好，這才早夭。

　　這樣的說辭，也不是全無道理。

　　牛二心裏面隻有自己，老父親病逝前想再看他一眼，那時候他寧肯去打牌也不回去。

　　媳婦跑了，他更是直接把孩子扔給牛嬸，自己出去鬼混。沒錢了就回來拿錢，不給就又打又鬧。上次回來，牛嬸攢著給牛柱將來娶媳婦的錢全都被搶走了。

　　他會不會回來給牛嬸辦後事，真不好說。

　　程方信端來吃的，幾人吃了早飯。村長也跟著大隊上的人過來了，說起牛嬸也是連連嘆氣。

　　總結起來，也就是家門不幸，命苦。

　　一些人正商量著怎麼給牛嬸辦後事，牛二過來了。他雙手插兜，頭髮像是幾輩子沒洗了似得粘在一處。他打了個哈欠，跟沒睡醒似得。

　　「牛二，你過來，看看你母親的後事怎麼辦？」

　　「她還剩多少錢？」牛二隻關心這個，上次他回家隻找到了十來塊錢，錢肯定被那個老東西給藏起來了。

　　他這一開口，瞬間讓大家的心情一沉。

　　蘇小洛掃了他一眼，這確實是一個討債鬼。

　　村長勸道：「牛二，你母親已經走了。她養大你不容易，又幫你帶大兒子。你也三十歲的人了，該有點擔當了。」

　　牛二絲毫不為所動，說：「誰家不是這樣的？說這些幹球？」

　　一位大嬸勸道：「你媽小時候多疼你，家裡有雞蛋哪次不是讓你吃？」

　　牛二冷笑一聲說：「窮就別生孩子，我讓她生我了？她生了我，就得養我，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那你兒子呢？」大嬸氣憤的問。

　　「是她非逼著我結婚，說生下孩子不用我管，孩子生下來，她不管誰管？」牛二撓撓頭。

　　「那他以後怎麼辦？」大嬸心疼孩子。

　　「愛咋辦咋辦，有手有腳的還能餓死？」牛二毫不在意。「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到底還剩下多少錢，我很忙的。」

　　牛二壓根就不在乎孩子的死活，隻在乎他可以拿到多少錢。

　　「你這個壞人！」牛柱衝過去，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牛二吃痛一腳將他踹開，皺眉道：「小兔崽子，你找死！」

　　牛柱被踹在肚子上，摔在地上，臉色慘白。嚴芷慌忙將牛柱護住，大聲喊道：「牛二，這是你兒子！」

　　「這兔崽子咬我！」牛二把鞋脫下來，就想教訓牛柱。「看我不打死他。」

　　「你敢碰他試試？」嚴芷擋在牛柱身前，字正腔圓的說道，「你這樣是虐待兒童，還棄養！你是要被判刑的！」

　　「這是哪裡來的臭娘們，你給我讓開！不然我連你都打！」牛二怒瞪著嚴芷，威脅著將嚴芷推搡了一把。

　　蘇東走過去，一腳踹在他身上。他穿著軍靴，這一腳是又沉又重。牛二跪在地上，臉都漲的通紅了。

　　「蘇二哥！」唐小天嚇呆了，連忙上前把他拉住了。

　　「他是誰？我要舉報他！」牛二倒在地上說，叫嚷著：「軍官打人了，打死人了。」

　　傅少霆上前一步道：「你先走，這裡我處理。因為這種雜碎壞了前程，可不值得。」

　　蘇東眉眼間皆是怒氣，他走到一旁沒再說話，顯然氣還沒有消。

　　牛二躺在地上裝死，任誰喊也不肯起來。村長急的很，他說道：「你母親還等著下地呢，等會兒日頭大了。」

　　「我動不了了，軍官打死人了！」牛二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遇到無賴，神仙都無法。

　　神仙無法，蘇小洛有的是法子。她瞥見一旁的樹上有個蜂窩，於是召喚了一聲。胖橘瘟神不知從哪兒竄出來，身手靈活的上了樹，接著將蜂窩一下吹到了牛二那邊。

　　這些蜜蜂像是瘋了似得，一下衝到牛二的身上，狠命的錐在他的身上。

　　「啊啊啊！」

　　這蜜蜂出現的太突然，周邊的人也都嚇得抱頭蹲下。但這些蜜蜂像是認準了牛二似得，隻盯他一個。

　　胖橘「喵」了一聲，向蘇小洛討功。

　　蘇小洛遞給它一個眼神，回去給它加雞腿。

　　牛二在地上打滾，這些蜜蜂「嗡嗡嗡」的在他旁邊扇動著翅膀，找機會就去錐上一下。

　　「牛二，快往河裡跑。」村長喊了一嗓子。

　　牛二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飛也似的往村頭的河邊跑去。

　　蘇小洛雙手抱胸道：「這不是跑的挺快的麼？」

　　傅少霆嘴角微揚，沖她豎起一根大拇指來。

　　村長搖搖頭，說了一聲：「造孽，這牛嬸的後事他也幫不上什麼忙了。如果沒錢買棺材，要不就把這門給弄下來湊合一下。」

　　村子裡有些直接拿草席裹了就埋了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牛柱哭著說：「村長爺爺，能不能給我奶奶買一口棺材。我可以給您幹活，我什麼都會學，等長大了還能給您賺錢。」

　　這……

　　村長也很同情牛嬸，可是一口棺材也不少錢呢！家家戶戶的日子都不好過，尤其牛二平日裡得罪的人不少，他也不好張那個嘴。

　　這次大家也都是看在牛嬸的份上，才來主持這次的葬禮。

　　程方信拉住牛柱的手說：「村長，這棺材錢我出，村子裡有什麼習俗就按怎麼去辦吧！」

　　「牛嬸這是碰上好人了。」村長大喜，這樣最好不過了。「行，那我就讓人看著辦了。」

　　沒了牛二的參與，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嚴芷走到蘇東身邊，輕輕的說：「你剛才太衝動了，要是受了處分，我看你怎麼辦。」

　　蘇東掃了她一眼，說：「那他要是打你呢？」

　　嚴芷說：「打就打了，我到時候告他去坐牢。」

　　蘇東哼了一聲說：「是，倒是我多管閑事了。」

　　他起身去找傅少霆，不再理嚴芷。嚴芷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卻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