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攤的地方不用說，肯定得在國鋼廠門口，這是老錢家一早就商量好的，請了高立謙高科長幫忙，已經辦妥了。

　　鋼廠是碾子橋公社對外的名片，規模在全國也是排的上號的。

　　光是廠區就擴建過三次，分成三大片區，周圍還有佔地頗廣的廠宿舍和廠辦子弟學校、醫院、活動室，說半個碾子橋的人都在這兒一點不為過。

　　當然了，人多促進消費，在廠子門口、宿舍門口擺攤的販子也多，賣啥的都有，早沒好位置了。

　　這時候就顯出有人脈的好處來。

　　人家高科長堂堂一個人事科科長，辦公室裡桌子最大的領導，這點兒許可權還是有的，直接給秦小妹劃拉了一塊兒最靠近主廠區大門，人流量也最大的地方。

　　這裡原本是不讓擺攤的，怕亂擺亂放影響工人上下班，也怕影響廠子形象。

　　也就是秦小妹的小吃車不會造成這些困擾，高科長才能把這塊好地方批給她。

　　租了騾子將小吃車拉到公社送進老陳家的院子裡停放好後，秦小妹就帶著哥哥和母親去國鋼廠門口看了看擺攤的地方，順便登記。

　　畢竟是碾子橋最重要的經濟主體，可以說整個碾子橋公社都是圍繞著國鋼廠建成、運行的，管理自然嚴格的很。

　　雖說國家不打擊小攤小販，準許老百姓做個體，可在哪兒擺、擺什麼、怎麼擺，那都是有講究的。

　　首先一點肯定得向人家廠子做登記，獲得允許之後才能在特定的地方擺攤，不能憑心意亂擺，也不能什麼上不了檯面的東西都拿出來賣。

　　大約是高立謙已經打過招呼，秦小妹等人向門衛說明自己的來意後，老頭兒臉上的笑可真誠了。

　　忙不疊放下手裡的大茶缸子，報也不看了，親熱的領著三個人到擺攤的地方去看，一邊走一邊熱情介紹。

　　「這是主廠區，每天從這大門路過、上下班彙報工作的工人數以萬計，熱鬧的很呢～。」說起鋼廠老頭一臉驕傲，彷彿這繁華他也與有榮焉。

　　「吶～」老頭知道秦小妹等人是要擺攤賣吃食的，往大門對面一指。

　　「對面都是擺攤的，後頭老長一溜，不過能在大門口擺的隻有你們一家，可不能瞎搞，得收拾乾淨的～」

　　這時候的人集體榮譽感很強，尤其是在這種國營單位上班的，秦小妹理解人家的顧慮，連忙拉著母親和哥哥點頭再三做保證。

　　她們雖是小攤販，可擺攤的方式不同，連爐子都在小吃車上，肯定是不會弄髒廠子大門口的。

　　隻是可憐於老大的手擀麵攤子，得和對面這一長溜去競爭市場了。

　　再怎麼有人脈，說得上話，人高科長也不能點頭在大門口支個麵攤兒啊。

　　至於王大娘的雞湯豆皮攤子，則是在大寶的極力要求下擺在了他的學校門口。

　　大丫和桂華的炸豆腐攤本來也想擺在國鋼廠門口來著，無奈競爭太大，二人想了想，打算先擺在學校門口試試，不行再換地方。

　　工廠是整個碾子橋公社人流量最大的所在，工人又有消費力，廠子門口的小攤販可謂是百花齊放。

　　今天是工作日，隻是打眼兒一瞧，秦小妹就看見了不下五個餛飩攤，賣熱茶的、炸油條的就更多了，根本數不清。

　　一大堆賣吃食的攤販裡夾雜著少數幾個賣小百貨的和編織工藝品的，隻能說競爭最大的還是吃吃喝喝的東西。

　　好在沒有看見賣滷味的。

　　或許因是小本生意門檻低，攤販的質量普遍都不高，不少人背個爐子就開攤兒，看上去既不幹凈也不專業，很難讓人產生想花錢去買一份嘗嘗的慾望。

　　少數幾個幹出樣子的攤子無一不是態度認真，明顯下了本兒的，別的不說，光是桌椅闆凳齊全這一點就很難得了。

　　還得是高科長有面子，門衛老頭見秦小妹盯著對面一長溜的攤販看，主動道：

　　「可別看對面這些攤子沒幾個像樣的，正經不少掙呢～廠子裡人多，大鍋飯總有吃膩的時候，不僅一早一晚，中午吃飯也有人溜達出來開小竈，喝碗餛飩買個糖餅啥的。」

　　是了，對面的攤販再多也架不住廠子裡的工人基數大，哪怕一百個人裡隻有三五個人到攤子上買餛飩吃，那小餛飩攤都能賺飛咯。

　　「你們就在大門口，位置是頂頂好的，獨一家！隻要價格公道味道好，不怕不掙錢～」

　　多數有正經工作的人都看不上小攤小販，也就是門衛老頭消息靈，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尋常擺攤討生活那一掛的，說話很是客氣。

　　見有人在對面張望，不少攤販都眼巴巴看著秦小妹等人，奇怪的是沒人吆喝，也不知道是廠子不準還是抹不下臉。

　　到底是現在大多數人看來掉臉面的行當，會害羞也正常。

　　沒看見競爭對手，秦小妹總算放下心來，沖母親點了點頭，三個人禮貌的和門衛道謝後又回到陳家。

　　本來就自信自己的手藝，出去一趟親眼看見廠子門口那小貓三兩隻，錢大娘更是信心大漲。

　　回來就鑽進廚房裡忙活起來，準備明天大幹一場。

　　晚些時候於家的攤子也拉來了公社，他們是用自家闆車拉的東西，騾子是在族親家租的，價格很公道。

　　秦小妹陪舅舅去廠子登記，熟悉擺攤位置，錢慶春在家裡幫忙做滷菜，安置兩家的東西。

　　這要是夏天還好，大道通暢又有騾子拉車，早晚回村並不麻煩。

　　冬天就費事些，尤其在帶著一大堆東西的情況下。

　　老王家和大丫、方桂華一合計，乾脆請秦小妹牽線找上子弟學校的門衛老王，租下了他家的小偏房放東西。

　　她們人不住那裡，每天搭伴兒往來公社與村子，方便備貨和照顧家庭。

　　多虧了村子裡的豆腐生意，每天有不少大溪溝村的鄉親跟隨豆腐車來往於公社和村子之間，安全上是一點問題沒有的。

　　光是這一點，大溪溝村的社員在公社做小生意就有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