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和他們一樣,都在欺負我
簡單洗漱了一下,等沈聽諾從浴室出來時,顧言池已經躺在了大床上。
房間內照明的大燈已經關上,隻留下一盞小檯燈,不會太暗,僅用於起夜照明。
來到沙發邊上,瞧見放在一邊的小被單,她懷念地抱住,聞著上面幽幽清香。
這麼多年了,顧言池居然還留著她小時候的小被單。
「睡吧。」
對面床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沈聽諾躺到沙發上,蓋好小被單,空調溫度調得剛剛好,是她熟悉的溫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發生了太多事,大腦過於興奮,還是認床的原因,沈聽諾翻來覆去遲遲睡不著。
一想到秦祖安萬一向沈琮告狀,她就煩躁不安,真的得快點裝到出國費用,然後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說實話,被人要挾的感覺真不好受,即便那人是自己的親爹,其實,親爹的威脅才是最傷人的。
在沈聽諾來回翻第十五次時,顧言池出聲了:「沙發上有跳蚤嗎?」
沈聽諾停止翻身的動作,面對著床的方向,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空調被鼓起的一個弧度。
「我有點睡不著。」她低低道。
「聽出來了。」顧言池說,「是殺人上癮了嗎,準備來第二單?」
聽出他的諷刺,沈聽諾在翻了一個大白眼,糾正道:「我沒殺秦祖安!」
在沈聽諾看不到的地方,顧言池扯了扯唇角,「那為什麼睡不著?是因為害怕明天你爸會打你嗎?」
「也有這個原因。」沈聽諾調整睡姿,平躺著,雙手老老實實放在腹部上。
「你這是在庸人自擾。」顧言池道。
沈聽諾盯著發白的天花闆,單純吐槽地說道:「要不是我今晚夠聰明,說不定現在已經在秦祖安床上了。」
她說出這句話後,顧言池沉默了良久,「你,想嫁給我嗎?」
沈聽諾知道他是在掏出保護的橄欖枝,她想也不想的拒絕:「不想!」
以她目前的情況來說,嫁入顧家是最好的選擇,可歷經過一世慘敗的婚姻,她實在沒有勇氣再與其他人在一起。
尤其是這個人不愛她,甚至把她當成利益交換的一環。
她害怕顧言池有天對她膩了,會像上一世的傅修硯一樣踹開她。
重活一世,有一件事她看得很透徹,隻有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有與別人談判的籌碼。
傅修硯不會是她的良人,同樣顧言池也不會,本質上他們是一種人,沒把她當一回事。
顧言池放在被子下的手一緊,喉嚨滾了滾,「為什麼?」
「嫁給我,你就不必出席不喜歡的大小宴會,更不需要去迎合別人,相反,你喜歡的娃娃、寶石、漂亮裙子、昂貴包包等奢侈物品,應有盡有。」
沈聽諾心尖發涼,翻身背對著床上的人,許久才說道:「你和他們一樣,都在欺負我。」
在他心裡,早就把她價格定好了。
這樣的人,終歸不是她的去處。
顧言池張了張唇瓣,乾澀道:「抱歉。」
「沒事,你我隻是利益交換,你無需懷有其他多餘情緒。」沈聽諾把他說過的話還了回去。
顧言池掌心越收越緊,直嗅到淡淡血腥,才意識到掌心已被指甲劃破。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他僵硬地轉移話題。
「逃到一個你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沈聽諾毫不隱瞞地說出打算。
她知道顧言池的嘴巴很嚴實,絕對不會將她的打算洩露給第三個人知道。
「這樣很好,睡吧。」
男人似嘆息的聲音起伏。
沈聽諾閉上了雙眼,聊了幾句,她心情倒是放鬆了許多,沒一會就睡著了。
聽著均勻的呼吸,顧言池起身,坐上輪椅來到沙發邊上,借著微弱薄光,他的手伸向女孩酣然入睡的小臉,一直到快要觸碰到她時,他的指尖頓然停住。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的手一點一點落在雙膝上。
如果他雙腿是好的,是不是就可以……
顧言池失笑搖頭,壓下沒有半點用處的期望。
他享受的醫療資源在國內算是頂級,他的雙腿是好不了了。
以沈聽諾現在的處境,想要逃離很正常,目前為止,對她來說,逃得遠遠的是最好選擇。
傅修硯不是她的歸處,同樣,他也不是。
顧言池望著窗外的月光,悲涼頓然橫生。
……
酒店。
傅修硯下了六樓,來到五樓的私人晚會,轉了一圈,沒見到沈聽諾的人。
他徑直找到晚會主辦人的周望面前,「她呢?」
「誰?」與人交談的周望頓了頓,下一秒想起好友在問誰,他擡手指了指餐桌對面不遠處的背影,「不是在那兒麼。」
傅修硯順著周望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一道穿著紅裙的背影出現在他視野裡,他眉間下意識一蹙,立即道:「那不是她。」
「怎麼可能不是,今晚我的眼睛就沒有從沈大小姐的身上離開過。」周望攬著好兄弟的肩頭,「行啦,你就別盯著人家小姑娘瞧了,我介紹幾個夥伴給你認識一下。」
傅修硯拂開周望的手,語氣中染上不悅,「那背影不是沈聽諾,讓你抽空看一下,你倒是把人看不見了。」
「怎麼可能不是她!」周望還想狡辯,可傅修硯已經扭頭離開了,他叫都叫不住。
傅修硯一面快步離開私人晚會,一面不停撥打沈聽諾的手機號碼。
打了五次還是無人接聽,他直接打回沈家,是嚴漠接的電話,告知他,沈聽諾並沒有回家。
傅修硯掛了電話,不由有些急了。
沒在晚會上,又沒有回家,人到底去哪了?
思索了一下,傅修硯乾脆去酒店的監控室查看沈聽諾的去處。
當他在監控視頻裡瞧見沈聽諾與秦祖安一前一後進了消防通道裡時,他的臉一點一點冷了下去,眼睛死死盯著消防通道的門,良久不見再次打開。
視頻裡倆人面上的笑容和肢體傳達出來的意思是,郎有情妾有意,絲毫不像勉強!
傅修硯腮幫綳得緊緊,似在咬牙切齒。
很好沈聽諾!
很好秦祖安!
他才離開一小會,他們兩個倒是勾搭上了!
離開了監控室,傅修硯黑沉著臉返回五樓,大步朝五樓的消防通道趕去。
那模樣,活像去抓姦。
出來上洗手間,準備返回晚會的周望,在走廊上瞧見對面氣勢洶洶走來的男人,張嘴調侃了一句:「喲,咋黑著一張臉,去抓姦啊?」
傅修硯冷冷剜了一眼過去,越過周望,繼續朝最終目的走去。
周望被瞪得莫名其妙,轉身跟了上去,不確定地又問了一句:「真去抓姦啊?」
傅修硯沉默不發,來到了消防通道門前,一路壓制的怒火在一刻得到短暫平復,他腦中好似有兩股力量在拉扯。
一個叫理智,一個叫情感。
理智告訴他,門後面的兩人是你情我願,他這時候闖進去落不著半點好,還反而會氣死自己。
情感告訴他,讓他不顧一切地拉開那一扇門,否管沈聽諾願不願意,一定要將她帶走。
可萬一,她不願意隨他走呢?
萬一,他闖進去,遭到她的嫌棄怎麼辦?
萬一他進去,看到不想見的畫面,他該怎麼?
忽然間,傅修硯難得有些膽怯,他胸間倏然沉悶,宛若壓了一座大山,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看出好兄弟的臉色不對,周望狐疑,「門後面有什麼,至於讓你這麼害怕嗎?」
傅修硯痛苦地抓了抓額發,眸子黑如深潭,「幫我把門打開!」
他實在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甚至故意提高聲音,希望在門後面的人能聽到,提前收拾好。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抵是他快要被逼瘋了。
周望見好兄弟這般,收起嬉皮笑臉,一把將門推開。
在推開門的這一瞬間,濃烈血腥味撲鼻而來。
入目的第一眼是地上的斑駁血跡和酒瓶碎片,傅修硯一驚,完全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幕,而不是想象中的香艷畫面。
不知為何,他鬆了一口氣,衝上雲霄的心臟又平又穩的降落。
「卧槽,什麼鬼?!」周望發現了昏迷在角落的半/裸男人。
為何說是半/裸呢,因為這男人除了腰間綁的一件西裝外套之外,並沒有其他多餘擋身衣物,從周望的角度看過去,還能隱隱看到一丟丟私/密部位。
「這誰啊?」
「死了嗎?」
「要不要報警?」
他不淡定地三連問,還上前踢了踢男人的小腿。
「喂,哥們,你死了嗎?」
他問了一句廢話。
這男人不是別人,而是秦祖安。
他原是想綁好西裝外套,遮擋住關鍵部位就出去求救,結果因為失血過多,還沒推開門就暈了過去,腦袋上的傷正巧又磕到地上,傷上加傷。
傅修硯環視一圈散落的酒瓶,立馬猜想到人大有可能是沈聽諾騙過來打的,他對準備報警的周望說:「是秦祖安,先別報警。」
「卧槽!卧槽!卧槽!」周望驚訝連連,「秦家大少爺?!」
他仔細辨認了一下地上的血流滿面男人,確認對方真是秦家大少爺,他險些沒吼出聲來。
「真是秦祖安,誰這麼大的狗膽,連秦家大少爺都敢動,秦家就這麼一個獨苗苗,要是讓秦伯伯知道了,下手的人不死也得賠上半條命。」
聽著周望的叨叨絮絮,傅修硯說道:「你去找幾個可靠的幫手過來。」
「你想做什麼?」周望理智道,「現在報警和叫救護車才是最正確的做法,咱們還是不要插手秦家的事為好。」
他猜測,對秦祖安動手的有可能是秦家生意上的對手,或者是秦祖安的老婆娘家人動的手。
傅修硯用力揉著泛疼的太陽穴,「如果沒猜錯的話,秦祖安應該是沈聽諾打的。」
「什麼?!」周望驚愕一吼。
傅修硯被吵得著擰眉。
「你在跟我開玩笑的吧?!」周望不敢置信,「就沈大小姐隻會掉眼淚的嬌氣包性格,怎麼可能下這麼重的手,而且對象還是秦祖安,她就不怕沈伯伯打死她!」
「先別說這些,你快去找幾個嘴嚴的過來幫忙。」傅修硯半蹲到秦祖安身邊,指尖探了探對方鼻間,還有呼吸,他擰起的眉稍稍舒緩一些。
好在人沒有死,不然就麻煩了。
「找人做什麼?拋屍嗎?」周望喃喃自道,「這種事交給專業人員來做,我聯繫陸舊吧。」
傅修硯氣笑了,「人還沒死,先把他擡到七樓治療。」
周望陰暗建議,「可以等他死了,我通知陸舊過來將人從酒店後門帶出去丟海裡,不然等他醒來,你的心肝就麻煩了,以你現在的能力還不能與秦家抗衡。」
「不行,秦家不是吃素的。」傅修硯否決這一建議,催促遲遲不動的周望,「快去叫人過來幫忙。」
周望沒辦法,回到晚會上叫了幾個嘴嚴的幫忙。
幾人秘密將秦祖安扛到七樓的豪華套房,請來私人醫生進行處理秦祖安的傷害,期間,這人一直沒有醒來過。
待醫生處理完秦祖安的傷口離開後,房間裡就隻剩下還在昏迷中的秦祖安、傅修硯和周望三人。
「現在該怎麼辦?你打算怎麼給你的小心肝擦屁股?」周望詢問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男人。
良久,傅修硯問道:「拍到沈聽諾的監控都刪了嗎?」
「刪了。」周望道。
「那就行了。」傅修硯起身,交代了一句,「你等他醒來了再走。」
「你就這麼走了?」周望訝異,「你就不怕秦祖安醒來就報警,或者是報復你的小心肝?」
「他不會。」傅修硯篤定。
周望道,「你又怎知他不會?據我所知,秦祖安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阿硯,別怪我沒提醒你,沈聽諾這次惹的事非同小可,你還不如按照我說的,等人死了再拋屍,一下子能解決很多麻煩。」
「姜大少爺也牽扯進來了,秦祖安醒來不會找沈聽諾的麻煩。」傅修硯終是道出了聲。
「姜淮?這事與他有什麼關係?你怎麼知道他也牽扯進來了?」周望懵了,腦迴路有點跟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