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嬸子：“……”

　　其他員工：“……”

　　他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

　　周黎安繼續說道：“你們剛剛也聽見了，一會兒我們廠還要招工嘛，因此需要你們無論新老員工，待會兒都回到家去，想辦法各自搬兩套桌椅過來，供一會兒考試用。”

　　說到最後，周黎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補充，“順便，要是能找到筆的話，也多找一些來。”

　　“廠長！你管這叫不太好的消息？”

　　周黎安腼腆笑：“提前上班，可不是讓你們勞累了嗎？畢竟你們都考一天試了。”

　　“不累！”

　　新員工們的異口同聲回來了，“廠長，我們隻想說，還有這等好事兒？”

　　周黎安：“……”

　　怎麼回事？

　　後世的網絡流行用語，現在就被這幫嬸子們說出來了。

　　“廠長，我們想問，今天有工資不？”

　　“自然是有的。”

　　周黎安微笑道。

　　“那不就成了！”

　　嬸子們擺手，“廠長，還有事不？要是沒了的話，我們就去幹活兒了啊。”

　　周黎安：“……沒了。”

　　她剛說完，就見原本還站的好好的人們，瞬間散開，走了。

　　周黎安：“……”

　　這工作積極性！

　　一看就是沒有經過後世996和007毒打的人們啊。

　　“你們也去忙吧。”

　　周黎安對留下來的老員工道。

　　等老員工們也都的離開時，周黎安正在腦海中琢磨着，一會兒她要不要先拉着季老先定下一些菜的價格。

　　畢竟每日任務什麼的，早完成早好嘛。

　　周黎安還沒有決定好呢，就看見大老遠的，有個小年輕正快速往他們這邊跑過來。

　　“村長！”

　　“不好啦！”

　　村長許有德聽見這話，表情當即一變，也往那個小年輕過來的方向快走了幾步。

　　“發生什麼事了？”

　　村長隔着大老遠問。

　　那小年輕也隔着大老遠回答：“村長，家具廠那邊鬧起來了。”

　　聽了這話，村長着急得想要跺腳，緊緊的皺着眉問道：“我剛剛過來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怎麼才這一會兒工夫，就鬧起來了！”

　　村長問完這些話的時候，那小年輕也氣喘籲籲的跑到了村長跟前。

　　他先是弓着身子，叉着腰急急的喘了幾口氣，好受了些後，才站直了身子道：“剛剛家具廠那邊的招工結果出來了，三十個人中有三個知青。”

　　聽人說到這裡，周黎安大概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無非是村裡有些人覺得這三個知青占用了他們的名額，然後想要鬧一鬧，讓家具廠那邊将這三名知青從招工名單中劃掉，換村裡的人上呗。

　　人之常情了。

　　果然，周黎安這些思緒剛落下，就聽見那小年輕道：

　　“我們村的杜二虎考了31名，覺得是前面那三個知青占了他的名額，說知青不是我們村子裡的人，不能參加我們村裡廠子的招工考試。”

　　“唉，這都是什麼事啊。”

　　村長許有德聽完後，沒忍住抱怨了一句。

　　隻不過抱怨完後，他還是要急急的過家具廠那邊去處理問題。

　　會計自覺跟上。

　　周黎安則是往反方向走。

　　她決定了，先回去看看陸晏舟一個人抄幾十份卷子忙不忙的過來。

　　要是忙不過來，她就也跟着寫。

　　要是忙得過來，她就要去拉着季老定菜價了。

　　結果她剛走幾步，被村長叫住了。

　　“黎安啊，你和我們一起過去吧。”

　　“我過去做什麼？”

　　周黎安疑惑。

　　她今天可沒時間看熱鬧啊。

　　“你這能說會道的，過去了興許能幫叔解決一下問題。”

　　村長許有德想到，這大半年來，隻要是和周黎安打嘴仗的，都沒有赢過。

　　周黎安：“……”

　　謝謝了哈。

　　不過，這不是讓她幹白工了嗎？

　　這一刻。

　　周黎安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

　　不過村長都開口了，想到自己穿過來後，村長幫過她不少，周黎安也隻好跟着去了。

　　·

　　到村口家具廠的時候，大老遠就聽見裡面吵吵鬧鬧的。

　　周黎安心想：這陣仗，恐怕比菜市場還要吵鬧一些了。

　　她跟着村長走進去。

　　剛進去就聽見有人大聲且強勢的說道：“我不管，既然家具廠是我們村的廠子，那裡面的員工就隻能我們村的人做，城裡來的知青，就是不行！”

　　周黎安認出，這人就是杜二虎。

　　“我們憑我們本事考的，怎麼就不行了？”

　　“不是你們村的，我也不想成你們村的呢，你們要不要去公社看看，我們現在的戶口到底是在城裡還是你們這裡！”

　　說話的知青，名叫陸凱。

　　陸凱覺得自己被氣得腦門疼。

　　他承認。

　　他是很想要這份工作，這份可以不下地，不被風吹日曬的工作。

　　若不是想要工作，他今天也不會來了。

　　他因為想要工作而來，來的時候，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通過這次招工考試，因此他才會說出考上了再說的話。

　　可當真的考上之後，他發現，他這個再說，背後其實還是隻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

　　他還是想要這份工作。

　　可看見村裡那些沒能通過招工考試的人，露出失望的神情時，他也會心虛。

　　他也會有一種自己搶走了别人的機會的感覺。

　　他也在掙紮，在猶豫，在衡量自己要不要為了這個工作，去得罪村裡的人。

　　畢竟，他們之後還要在這個村子生活下去。

　　可當那個杜二虎，理直氣壯的說出，他們他們的名額不作數，因為他們不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時，陸凱還是有些繃不住了。

　　他們說他們是城裡人。

　　可城裡不讓他們住，讓他們下鄉。

　　他們現在住在鄉下，可鄉下的人又說他們不是這裡的人。

　　陸凱不明白。

　　同樣生而為人，為什麼他們知青的處境就這樣的别扭，就這樣的裡外不是人。

　　他們剛下鄉的時候，因為幹不來農活，因為幹農活的速度趕不上村裡的人，會被村裡的人嘲笑。

　　現在，他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他們幹的來的，且不輸于村裡人的工作，可村裡人又不讓他們幹。

　　陸凱都想破罐子破摔了。

　　他想着——

　　今天，如果這個村子裡的人，真的以他們不是村裡人為由，不讓他們幹他們考上的工作……

　　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