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昨晚的新婚之夜過得不錯。

　　村裡的規矩，新媳婦頭天進門，得跟婆家一起吃頓飯。

　　可沈蘭芬早就沒了，李春生又跟他們斷了來往，這頓飯自然落在了李東生頭上。

　　李東生也不含糊，早早起了床，招呼李秋生去廚房幫忙。

　　秋生撸起袖子，麻利地劈柴燒火，嘴裡還哼着小調。

　　李東生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打趣：“瞧你這精神頭，新媳婦的滋味不錯吧？”

　　秋生臉一紅，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三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曉燕她……挺好的。”

　　他這話說得有點含蓄，可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廚房裡熱氣騰騰，兄弟倆一邊忙活，一邊閑聊，氣氛難得輕松。

　　屋裡，金花卻把陳曉燕拉到炕上坐下，硬是不讓她去幫忙。

　　曉燕有些局促，低聲道：“嫂子，我去幫幫忙吧，坐着怪不好意思的。”

　　金花擺擺手，笑得一臉慈愛。

　　“你呀，剛進門就想着幹活？今兒是你當新媳婦的日子，啥活都不許你沾！”

　　她說着，從炕頭的木箱裡掏出一個布包，塞到曉燕手裡，壓低聲音道。

　　“這是秋生結婚前給我們的錢。我尋思着，這錢還是得給你。”

　　“往後你們小兩口過日子，處處都要用錢，留着傍身吧。”

　　曉燕低頭看着手裡的布包，粗糙的布料磨得她指尖有些發癢。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推回去，小聲嘀咕。

　　“嫂子，這錢我不能收。昨天秋生說了，這次蓋房子、置辦彩禮啥的，都是你跟二姐出的。”

　　“我爹娘那邊，彩禮錢都給我了，我有錢。”

　　她說到這兒，臉微微一紅，像是怕金花誤會，忙補充。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這錢你們留着吧，你們因為我們的事情前前後後花那麼多，估計這些都不夠呢。”

　　金花愣了愣，沒想到曉燕這麼實誠。

　　她低頭瞅了眼曉燕那雙局促攥在一起的手，忽地笑了，笑得眼角細紋都擠了出來。

　　她重新把布包塞回曉燕手裡，語氣裡帶着點揶揄。

　　“瞧你這小媳婦，還挺會過日子！成，那你就收着，别跟秋生說，偷偷攢着，對自己好點。”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像是怕隔牆有耳。

　　“男人啊，有時候粗心，錢放他那兒，指不定就花沒了。你留點私房錢，往後買件花布衫也好。”

　　曉燕被金花說得臉更紅了，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咬着唇角，半晌才小聲道。

　　“嫂子，你對我真好……”

　　她攥着布包的手緊了緊，終究沒再推辭，低頭把布包塞進懷裡。

　　院子裡，李東生的聲音突然響起來，粗聲粗氣地喊。

　　“金花，曉燕，飯好了！快出來吃！”

　　他的嗓門大得像是要把房頂掀了，帶着點掩不住的喜氣。

　　金花拍拍曉燕的手，笑着起身：“走吧，别讓你三哥嚷得全村都聽見了。”

　　曉燕點點頭，趕緊跟上，低着頭，嘴角卻悄悄彎了起來。

　　飯桌上擺得簡單卻豐盛。

　　李東生坐在主位，笑呵呵地招呼。

　　“都别愣着，動筷子！秋生，曉燕，你們小兩口多吃點，往後日子長着呢，得養好身子！”

　　李秋生嘿嘿一笑，夾了一塊兔肉放進曉燕碗裡，語氣裡帶着點讨好的意味。

　　“曉燕，你嘗嘗，我哥的手藝可不是吹的！”

　　曉燕低頭看着碗裡的肉，臉頰又是一熱，輕輕“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小口吃了起來。

　　金花看着這對小夫妻的模樣，忍不住拿胳膊肘撞了撞李東生，低聲道。

　　“瞧瞧，秋生這小子，娶了媳婦還真會疼人了。”

　　她語氣裡帶着點調侃，可眼底卻滿是欣慰。

　　李東生哼了一聲，假裝不屑：“疼人？那也得多跟我學着！”

　　他這話說得太過自豪，搞得好幾個人都說他不要臉。

　　吃完飯，李秋生拉着曉燕起身，沖李東生和金花道：“三哥，嫂子，我們先回去了。”

　　李東生擺擺手，叮囑道。

　　“成，路上慢點。曉燕剛進門，你多照顧着點，别老想着廠裡的事，我給你多放半個月假，你最近也别去了，我多去看着就行。”

　　金花也在一旁附和：“就是，秋生，你可别把媳婦給冷落了！”

　　曉燕被說得不好意思，拽了拽李秋生的袖子，小聲道：“秋生，咱們走吧。”

　　李秋生笑着應了一聲，牽着曉燕的手出了門。

　　接下來的幾天，李秋生因為李東生給他放的假太多了，開始琢磨起皮具廠的事。

　　他坐在自家小院的石凳上，手裡捏着一塊兔皮，皺着眉毛。

　　曉燕端着一碗熱水走過來，遞給他，輕聲問：“秋生，你咋了？這兩天老看你皺着眉。”

　　李秋生接過碗，喝了一口，猶豫了半晌才開口。

　　“曉燕，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我尋思着，皮具廠的事不急，咱們先從小生意做起，弄點皮貨賣賣看，攢點本錢再說。”

　　他頓了頓，像是怕曉燕不開心，忙補充。

　　“廠子的事得慢慢來，雖然我哥說幫咱們，但是我怕弄不成虧了咋辦。”

　　曉燕坐在他旁邊，歪着頭想了想，點頭道。

　　“你說得有理。咱們不試試，哪知道行不行？但是就怕我爸他們多想。”

　　李秋生撓了撓頭，苦笑道：“我也擔心這個。可是我還是想自己先弄弄。”

　　“咱爹和我哥他們那邊，我想跟你說咱們先瞞着，免得他們覺得咱不地道。”

　　他說到這兒，伸手握住曉燕的手，眼神裡帶着點歉意。

　　“曉燕，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會騙你，你别覺的我不踏實，就是為了娶你才騙你說開廠的。”

　　曉燕被李秋生這番話弄得一愣，瞪了他一眼，語氣裡帶了幾分嗔怪。

　　“你這人，咋說話呢？誰說你騙我了？”

　　她抽出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臉頰卻不自覺地紅了，低聲道。

　　“沒事，你都瞞着你哥了，我也瞞着我爸，咱們倆一起，行了吧？”

　　李秋生一聽，眼睛頓時亮了。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抱起曉燕，樂呵呵地在院子裡轉了兩圈，嘴裡還嚷嚷。

　　“曉燕，你可真好！咱倆這叫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