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生眉頭一跳，他快步走到王大壯身邊，擡手按住他的肩膀，低聲道：“大壯，先别動手。”

　　随即轉向那漢子，語氣商量着說。

　　“兄弟，今天是我弟弟大喜的日子，有啥賬咱們出去算，别在這兒壞了喜氣。”

　　他說着從兜裡摸出幾根煙，遞了過去，臉上擠出一抹笑，“抽根煙，冷靜冷靜？”

　　漢子瞥了眼煙，遲疑了下，伸手接過，眼神卻依舊兇狠。

　　他掃了眼院子裡的喜宴布置，哼了一聲，朝手下使了個眼色。

　　“行，給你個面子，出去說。”

　　他頓了頓，棍子又點了點李春生，“但這小子今天必須跟我們走！”

　　李春生身子一抖，本能地往後縮，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王大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沉聲罵道：“你跑啥？站直了！”

　　李春生被他拽得生疼，嘴唇哆嗦着，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李秋生，像是在求救。

　　李秋生站在原地，看着李春生那副狼狽模樣，想起了小時候，李春生偷了家裡的糧食去換酒喝，害得全家餓了三天。

　　又想起他欠了賭債，跑來求自己幫忙還錢，結果轉頭又去賭了個精光。

　　陳曉燕見他臉色不對，急得眼眶都紅了。

　　她連忙過來拉住李秋生的手，聲音壓得低低的，帶着點哭腔。

　　“秋生，你别管他！他惹的事，憑啥讓你擦屁股？今天是咱們的日子，别讓這糟心事給毀了！”

　　她的手指冰涼，微微顫抖，像是在害怕李秋生會沖動行事。

　　李秋生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

　　最終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曉燕，你先回去招呼客人，我去看看。”

　　不等陳曉燕再勸，他已經邁開步子，朝李春生走去。

　　二姐見狀，忙從人群裡擠出來，攔住李秋生，壓低聲音道。

　　“秋生，你可别犯傻！你哥那人你還不知道？爛泥扶不上牆！這事讓你三哥和姐夫去擺平，你别摻和！”

　　她說着，朝李東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把人帶走。

　　李秋生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輕輕推開二姐的手：“二姐，我知道分寸。”

　　他走到李春生面前，聲音低沉，帶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哥，你老實說，這五百虧到底咋回事？”

　　李春生擡起頭，眼神躲閃，支支吾吾道：“秋生，我……我就是借了點錢，沒想到利滾利……”

　　李秋生盯着李春生那張滿是汗水的臉，他嘴角一撇，露出嘲諷的笑。

　　“借了點錢？呵，利滾利滾到五百塊，你可真有本事！”

　　他說完往前邁了一步，逼得李春生下意識後退。

　　李春生被他逼得無路可退。

　　領頭漢子不耐煩了，棍子往地上一杵，罵道：“别廢話了，到底想怎麼樣。”

　　李秋生沒吭聲，他是明白了什麼恭喜他，都是為了今天來逼他，或者說威脅他的。

　　想明白以後，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李東生和王大壯身上，聲音平靜。

　　“三哥，姐夫，麻煩你們了。”

　　李東生和王大壯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默契十足地一把拽住李春生的胳膊，拖着他就往院子外走。

　　李春生吓得魂飛魄散，掙紮着喊道：“秋生！秋生你不能不管我！我是你哥啊！”

　　出了院子，李春生還在掙紮，嘴裡喊着：“東生！大壯！你們放開我啊！”

　　可他剛邁出一步想跑，王大壯眼疾手快，一腳踹在他膝蓋窩裡，直接把他撂倒在地。

　　李春生摔得鼻青臉腫。

　　那幾個漢子冷笑着圍上來，手腳麻利地把李春生按在地上。

　　領頭漢子眯着眼，擡頭看向李東生和王大壯，眼神裡滿是好奇：“你們倆要幫他？”

　　李東生冷哼一聲，抱着胳膊，語氣裡帶着幾分不屑：“幫他？我們瘋了？”

　　王大壯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粗聲粗氣道：“對，我們不認識這号人，愛咋咋地！”

　　領頭漢子滿意地嗤笑一聲，朝手下使了個眼色：“拖走！”

　　幾個漢子二話不說，架起李春生就離開。

　　李東生和王大壯站在原地，臉色都不太好看。

　　王大壯啐了口唾沫，罵道：“這王八蛋，防着防着還是讓他混進來了。”

　　李東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

　　“沒事，看這情況，估計咱們以後也見不到他了。走吧，回去。”

　　王大壯“嗯”了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選擇将這糟心事抛諸腦後，邁步回了院子。

　　這個插曲算是沒破壞現場的氣氛，或者大家都有意忽略。

　　夜幕降臨，婚禮終于散場。

　　李東生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回了屋。

　　金花正坐在炕沿上，低頭揉着自己的腳踝。

　　她的腳腫得像發面饅頭，鞋都脫不下來，隻能用手指輕輕按着，疼得倒吸涼氣。

　　李東生瞧見這模樣，心頭一緊，忙蹲下身，動作輕柔地握住她的腳。

　　“這腫成啥樣了？今天跑前跑後，累壞了吧？”

　　他語氣裡滿是心疼，起身去端了盆熱水，試了試水溫，小心翼翼地把金花的腳放進去。

　　金花低頭看着他忙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笑，聲音卻有點啞。

　　“沒啥，嫁兄弟娶媳婦，不都得這麼折騰？再說了，秋生這婚事辦得順當，我這當嫂子的也算沒白忙活。”

　　她說到這裡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閃了閃，終究沒提李春生的事。

　　李東生一邊幫她搓洗腳底，一邊擡頭看她，燈光下，金花的臉顯得有些疲憊。

　　他心裡一酸，低聲道。

　　“辛苦你了，金花。這些年，家裡上上下下，都是你在撐着。我這當家的，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沒用。”

　　他這話說得真誠，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指腹輕輕按着她腫脹的腳踝。

　　金花愣了一下，随即“撲哧”笑出聲，擡手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瞧你這酸溜溜的樣，咋還跟個小年輕似的？咱倆都老夫老妻了，少來這套！”

　　這份溫馨直接持續到第二天一早，院子裡就又熱鬧起來。

　　陳曉燕和李秋生一前一後進了門，曉燕臉上挂着羞澀的笑，秋生則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嘴角忍不住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