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也跟在後頭收拾皮子，閑不下來，随口念叨着。

　　“哎，我說這鬼天氣，怪冷的。晚上閑着也是閑着，拿剩下的骨頭再熬鍋湯？暖暖身子，你覺的怎麼樣？”

　　李東生一邊放下皮子一邊笑着點頭：“成啊，這虎骨湯那可是東西，養身子還補氣。”

　　“不過你得記着，這次得擱點酒進去，上回那酒我瞧着大家都挺喜歡。”

　　金花放下手裡的皮子，回身捋了捋頭發，說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明兒個我就去翻酒壇子看看留下的還有多少，要不多釀點，大壯跟秋生不是還跟你要了。”

　　李東生笑了笑，卻忍不住扭頭多看了金花幾眼。

　　他一邊看一邊忍不住說道：“你說咱這份日子，擱外頭别人看，是不是得羨慕得眼紅？”

　　金花聞言，卻是一個大笑：“有人羨慕也得有人眼紅。”

　　李東生聽了這話，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便舒展開來，笑道：“沒事，我盡快弄了！”

　　兩人的話語間，地窖裡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李東生望着眼前整齊擺放的虎皮虎骨，想着這些東西未來的用途，心底裡不由一陣滿足。

　　“行了，這堆東西暫且放着，過幾天咱再慢慢琢磨。”

　　金花拍了拍手，站起身來，臉上帶着些笑容。

　　“行，那咱們先去家裡竈台那邊轉轉，熬湯的骨頭還得從地下挑一挑。這回吃點好，暖了身子也能接接地氣。”

　　李東生應了聲，正要起身時，卻聽到院子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和金花交換了個眼神，眉頭微皺，心裡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誰這會兒來了？”

　　金花放輕了聲音問道。

　　李東生也疑惑，院子外那急促的腳步聲已經逼近，緊接着大門“砰”地一聲被猛力推開，木頭門闆撞在牆上發出一陣刺耳的回響。

　　一群穿着灰藍色制服的人浩浩蕩蕩地闖了進來，個個面色嚴肅，步子邁得又快又重。

　　李東生和金花連忙從地窖裡爬出來，剛站穩腳跟，就見這群人已經堵住了院子中央，黑壓壓一片。

　　還沒等兩人開口問個究竟，領頭那個瘦高個男人上前一步，手腳麻利地一把抓住李東生的胳膊，另一隻手順勢扣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頭捏碎。

　　李東生下意識一掙，肩膀猛地往後一甩，那男人卻紋絲不動，反倒冷哼一聲，像是被惹惱了。

　　旁邊的兩個壯漢也沒閑着，三兩步沖到金花跟前，一人拽住她胳膊，一人按住她後背，金花一個踉跄，差點摔在地上，嘴裡忍不住罵道。

　　“你們這群王八蛋，這是幹嘛呢，闖别人家裡土匪投胎啊？”

　　李東生眼見金花被制住，火氣蹭地竄上來，剛要張嘴說話。

　　那瘦高個男人卻先一步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證件，往他眼前一晃，語氣硬邦邦地開了口。

　　“公社調查組的，有人舉報你們投機倒把，東西藏哪兒了？老實交代，配合調查！”

　　那證件晃得太快，李東生壓根沒看清上面的字，隻瞧見個模糊的紅印章，可這群人的架勢，分明就是不打算給人喘氣的機會。

　　“投機倒把？”

　　李東生眉頭擰成個疙瘩，聲音裡帶着三分怒氣三分不屑。

　　“你們哪隻眼睛瞧見我投機倒把了？舉報？我看是有人眼紅瞎編的吧！”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一甩胳膊，想掙開那瘦高個的鉗制，可那家夥手勁奇大，死死扣着不放。

　　就在這僵持的當口，屋裡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小的李妙妙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來，嘴裡還嘟囔着。

　　“爹，娘，外頭咋這麼吵……”

　　話沒說完，她猛地撞上一群陌生人，吓得小臉一白，愣在原地。

　　調查組的人可沒管她是個孩子，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家夥轉身去屋裡翻東西，手一揮，不小心把妙妙撞了個正着。

　　小丫頭一個沒站穩，摔在地上，膝蓋磕在石頭上，頓時疼得“哇”一聲哭了出來。

　　金花一見這陣仗，心都揪了起來，嘴裡喊着：“妙妙！”

　　拼了命地想掙開那兩個壯漢，胳膊被拽得生疼也沒管。

　　她使勁一扭身子，差點把那按着她的人甩出去，可那壯漢反應更快，一把又扣住她肩膀，惡狠狠地吼道。

　　“老實點！再動就動措施了！”

　　金花急得滿臉通紅，眼裡全是火，可手腳被死死按住，隻能咬着牙幹瞪眼。

　　李東生這邊更是氣炸了肺，眼看着妙妙坐在地上哭得喘不上氣。

　　他猛地一發力，肩膀狠狠撞開瘦高個的手，緊接着一個轉身，沖到抓着金花的那壯漢跟前，擡手就是一推。

　　那壯漢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兩步，撞在院牆上，嘴裡罵道：“操，反了你了！”

　　李東生沒搭理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金花身邊，一把将她拉到身後。

　　金花順勢蹲下，抱起地上的妙妙，緊緊摟在懷裡，低聲哄道：“沒事沒事，娘在這兒，别怕啊。”

　　妙妙哭得更兇了，小手抓着金花的衣角，哽咽着喊：“娘，他們幹啥啊……我疼……”

　　金花一邊輕拍她後背，一邊擡頭狠狠瞪着那群人，嘴裡擠出一句。

　　“你們這群狗東西，有本事沖我來，欺負個孩子算什麼玩意兒？”

　　瘦高個男人卻像是沒聽見這話，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揮手示意其他人繼續行動。

　　幾個調查組的人已經沖進屋裡，翻箱倒櫃的聲音噼裡啪啦地傳出來，連竈台上的鍋都被掀翻在地，摔出刺耳的“哐當”聲。

　　李東生站起身，擋在金花和妙妙跟前，胸口起伏得厲害，盯着那瘦高個一字一句地說。

　　“調查歸調查，你們現在這架勢，弄的跟已經定罪一樣，講不講理了？”

　　瘦高個眯了眯眼，鼻子裡哼出一聲：“講理？有人舉報你們囤貨倒賣，這地窖裡的東西哪來的？”

　　“虎皮虎骨，哪家老實人能弄到這麼多？别跟我耍橫，證據一查就明白！”

　　他頓了頓，語氣更硬了幾分，“識相的就配合，别逼我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