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生冷笑一聲，嘴角抽了抽：“你們别在這兒唬人！我這些東西是自己打來的，憑本事弄的，關你們屁事！”

　　他聲音一提，眼睛死死盯着那瘦高個。

　　金花抱着妙妙，低聲罵道：“這群龜孫子，分明是沖着咱們的東西來的，查什麼查，搶還差不多！”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拍着妙妙的背，可眼裡卻閃着淚光，顯然是又氣又急。

　　妙妙縮在她懷裡，小聲抽泣着，膝蓋上已經滲出一片血迹，看得人心疼。

　　瘦高個被李東生頂得臉色一沉，剛要開口，屋裡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組長，這兒有東西！”

　　緊接着，一個調查組的人提着一塊虎皮大衣從屋裡跑出來，得意洋洋地晃了晃，“瞧，這不就是證據？”

　　那虎皮大衣正是李東生去鎮上給金花做的那個。

　　李東生一看，臉色頓時變了，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他猛地往前一步，指着那人吼道：“那是老子自己打來的，憑什麼說是倒賣？你他娘的血口噴人！”

　　可他話音剛落，身後卻傳來一陣低低的抽泣聲，金花抱着妙妙的手一抖，擡頭看向他，眼裡滿是慌亂，顯然是被他吓到了。

　　李東生猛地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裡的火，轉過身蹲到金花和妙妙跟前。

　　他伸出手，先是輕輕拍了拍妙妙的背，又粗着嗓子低聲哄道。

　　“沒事啊，妙妙，爹爹在這兒，别怕，剛剛不是兇你的。”

　　說完，他又擡頭看了金花一眼，見她眼圈紅得厲害，眉頭一皺，手掌在她肩膀上捏了捏，算是安撫。

　　可這溫情還沒持續兩秒，院子外頭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緊接着，幾個村裡人探頭探腦地擠了進來，手裡還拎着飯碗，顯然是剛從飯桌上跑過來的。

　　李嬸子端着個缺了口的搪瓷碗，裡頭的糊糊還冒着熱氣，一見這架勢，立馬嚷嚷開了。

　　“哎喲，這是咋回事啊？東生，你家這是遭賊了還是咋的？”

　　她一邊說一邊擠到前頭，瞅了瞅那群調查組的人，又扭頭沖着李東生喊，“咋還打起來了呢？”

　　還沒等李東生開口，瘦高個男人——也就是公社調查組的頭頭，冷哼一聲，往前邁了一步。

　　“啥遭賊？這家子涉嫌囤貨倒賣，我們奉命來查！”

　　他揚了揚下巴，指着地上那塊虎皮大衣。

　　“這玩意兒，你們誰見過老實莊稼人能弄來的？”

　　這話一出，院子裡頓時炸開了鍋。

　　王大壯拎着個鐵鍬，剛從田裡回來，聞言瞪圓了眼。

　　“啥？倒賣？幹部，你可别瞎說！東生那手藝誰不知道？他那柴刀下去，老虎都得跪，弄點皮子咋了？”

　　他一邊說一邊拿鍬往地上一杵，擺出一副要跟人理論的架勢。

　　李嬸子也跟着附和，嗓門一提：“就是！東生一家子老實巴交的，金花那衣服，大家都知道哪來的？你們這是眼紅了吧！”

　　她說到一半，扭頭沖着人群喊，“老周，你說是不是？這虎皮還是你幫着鞣的呢！”

　　老周正叼着根煙卷，聞言咳了兩聲，慢悠悠地走過來，瞅了瞅那虎皮大衣，點頭道。

　　“沒錯，這皮子是我幫忙弄的，東生打來的虎，我還幫着剝了呢。那天晚上還給我弄了肉幹，咋就成倒賣了？”

　　他吐了口煙圈，斜眼瞥着調查組的人，語氣裡滿是不屑。

　　調查組的那個幹部姓周，他被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堵得臉色發青，嘴唇抿成一條線，手指點了點人群。

　　“你們少在這兒胡咧咧！證據在這兒擺着，嘴硬沒用！”

　　說着周幹部轉頭沖着那個提虎皮大衣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再搜，地窖裡肯定還有東西！”

　　李東生一聽這話，火氣又蹿了上來，剛要往前沖，卻被金花一把拽住胳膊。

　　她低聲急道：“東生，别沖動，他們人多。”

　　李東生咬着牙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抱着妙妙的手還在抖，心裡的火硬是壓下去幾分。

　　他轉過身，狠狠瞪着周幹部，聲音低得像是要咬人：“你們要查就查，别他娘的在這兒翻我家底！”

　　就在這時候，人群裡突然擠出一個瘦小的身影，是村裡跑得最快的小孩。

　　他一邊喘氣一邊喊：“我去喊村長了，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說完扭頭就跑，腳下帶起一片塵土。

　　沒過多久，村長就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手裡還攥着根沒點着的煙。

　　他一進院子，先是掃了眼亂糟糟的場面，又瞅了瞅周組長，擠出個笑臉，上前道。

　　“哎呀，周組長，這是咋回事啊？有啥誤會咱好好說。”

　　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根煙遞過去，可周組長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冷聲道。

　　“張村長，這事兒沒啥好說的，有人舉報李東生囤貨倒賣，證據在這兒，我們得帶人走。”

　　村長看他們不吃這一套，地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挂不住了。

　　他收回煙，幹笑了兩聲，轉頭湊到李東生跟前，低聲道。

　　“東生啊，你先别吭聲，這幫人不好惹。我去鎮上找找鎮長，看看能不能說上話。”

　　李東生卻搖了搖頭，聲音悶得像從胸口擠出來的。

　　“不用，村長。鎮長跟我沒那麼熟，他犯不着為我趟這渾水。”

　　周組長看兩個人當着他面打小抄，揮手道。

　　“行了，拿鎮長吓唬我呢？把地窖裡的東西都搬出來，拿到公社禮堂一件件查！”

　　他這話一出，幾個調查組的人立馬又沖進屋裡，哐哐當當的聲音響得更兇了。

　　金花看到自己溫馨的小家被弄的亂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急得低聲罵道。

　　“這群王八蛋，真當咱家是他們家的了！”

　　村長急得搓了搓手，還想再說啥，卻被周組長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她指着李東生一家，語氣冰冷：“你們仨，跟我們走一趟！”

　　說完，他轉頭沖着人群喊，“大家都散了，别在這兒看熱鬧！”

　　可這話哪管用，村裡人非但沒散，反而越聚越多，連隔壁老周都把煙掐了，站到李東生旁邊，低聲道。

　　“東生，别怕，咱村裡人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