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生轉了一圈，終于在二樓找到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他胸前别着個“經理”的牌子。

　　他毫不猶豫的湊上去，一臉真誠的問道：“經理，我這邊有點好東西，您收不收？”

　　經理聽到這話，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皺眉道。

　　“什麼東西？先說清楚，别淨整些亂七八糟的，我們這是高端商場。”

　　李東生也不惱，往後一靠。

　　“是虎皮，大概三四十張，收拾得幹幹淨淨，您要不要瞧瞧？”

　　經理一聽這話，眼皮跳了跳。

　　“虎皮？哪來的？别是偷獵的吧，來路不明的我也不收的。”

　　李東生一聽就樂了，往前湊了半步。

　　“您想哪去了，偷的我能這麼光明正大的拿出來，放心吧，全是我自個兒打的！”

　　“您要不信，出去瞅一眼，我那車就在門口。”

　　經理半信半疑，跟着他下了樓。

　　此時楊光正靠在闆車邊啃凍梨，看見人來了，趕緊跳起來，拍拍手上的雪。

　　“這就是經理吧，您瞧瞧我們這皮子，毛色多亮！絕對正宗野貨！”

　　經理聞言蹲下身，伸手翻了翻那堆虎皮，眉頭漸漸松開，嘴裡嘀咕。

　　“還真是，看着收拾得也不錯……”

　　李東生聽到誇獎，站在旁邊，雙手插兜，笑得一臉得意。

　　“怎麼樣，經理，您看得上不？”

　　經理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毛，沉吟了片刻。

　　“倒是沒什麼大問題，不過這量太大，我得跟上頭請示一下。你倆在這兒等着，别亂跑。”

　　說完，經理轉身回了樓裡。

　　李東生跟楊光對視一眼，楊光擠眉弄眼道：“你覺的能成不？”

　　李東生哼了一聲，懶洋洋地靠在闆車上。

　　“成不成還得看雙方。反正咱不吃虧就行。”

　　等了約莫半小時，經理終于回來了，隻是不知道怎麼的，看着有點心虛。

　　他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

　　“我上頭說了，收是能收，但得壓點價。主要這東西不好出手，風險有點大。”

　　李東生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壓多少？”

　　經理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二”。

　　楊光直接驚呼：“二百一張？您這不是壓價是直接賤價啊？”

　　經理看他們多想了，臉一僵，趕緊擺手。

　　“不是二百一張，是二百一捆！三四十張全算一塊兒！”

　　這話一出，楊光差點沒跳起來，指着經理就嚷：“二百一捆？你咋不去搶啊！”

　　李東生也跟着冷笑一聲，眯着眼盯着經理，語氣裡滿是嘲諷。

　　“二百一捆？您這是打算拿我們當傻子耍呢？”

　　“還是覺得這虎皮是路邊撿來的破布？随處可見呢？”

　　他說着一把抓起闆車上最上面那張虎皮，抖了抖，毛色在昏黃的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澤，還是有點氣不過，繼續說出。

　　“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我們這皮子哪點不值錢？”

　　“我們在山裡搏命好不容易弄下來了，到你這兒，一句話就給打發成白菜價了？”

　　經理被他這氣勢弄得有點發怵，往後退了半步，幹笑兩聲。

　　“我理解，我理解，但是沒辦法啊，上頭就給這個價。我這兒也就是個跑腿的，哪敢自作主張不是？”

　　他說完，有點不安的推了推眼鏡，試圖緩和氣氛。

　　“要不你們再考慮考慮呗？”

　　“畢竟這年頭，能接手這玩意兒的渠道不多，我們也算好了，不讓你們白跑一趟。”

　　“考慮個屁！”

　　楊光在一旁憋不住了，嗓門猛地拔高，引得周圍幾個路人紛紛側目。

　　他指着經理的鼻子罵道。

　　“你就是覺的我們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二百一捆，我自己用了都比這好！這買賣不做也罷！”

　　說完，他沖李東生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賣了。

　　“東生，走，咱不伺候這孫子了！”

　　李東生哼了一聲，懶得再廢話，直接把虎皮往肩上一扛，轉身就往外走。

　　楊光也麻利地拉起闆車，車輪吱吱嘎嘎地碾過雪地，留下一串淺淺的印子。

　　經理一看倆人這架勢，頓時急了，忙不疊地追上來，伸手攔住兩人。

　　“哎哎，兩位别走啊！價錢還能再商量嘛！我再給你們加點，三百怎麼樣？三百一捆，總行了吧？”

　　“三百？”

　　李東生停下腳步，扭頭瞥了他一眼，

　　“你這不還是把我們當乞丐，我說了不賣給你，今天就不會給你。”

　　他說完把虎皮往地上一摔，拍了拍手，語氣裡滿是不屑。

　　“咱走！”

　　楊光在一旁看見經理被說的頭頂都要冒汗了，憋着笑，配合得天衣無縫。

　　“就是，這年頭誰缺這仨瓜倆棗的，回家炖肉吃它不香嗎？”

　　他故意提高了嗓門，引得旁邊幾個圍觀的大媽探頭探腦地張望。

　　經理聽到這話臉都綠了，額頭上冒出細汗，聲音裡帶了幾分急切，他不就想吃點回扣，怎麼還遇到這倆油鹽不進的玩意兒。

　　“别啊，兩位爺，有話好說嘛！”

　　雖然這麼說着，經理還不免的低聲嘀咕出了心裡話，

　　“什麼嘛，就是鄉鎮土貨，上不了台面的東西，能值幾個錢……”

　　這話雖是自言自語，可偏偏被李東生和楊光聽了個正着。

　　“啥？”

　　楊光眼珠子一瞪，猛地轉過身，差點把闆車甩出去。

　　“你再說一遍？鄉鎮土貨？你他娘的瞧不起誰呢？”

　　他氣得臉都漲紅了，袖子一撸，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

　　“買賣不成仁義在，你這張臭嘴是欠收拾了吧？”

　　李東生也沒想到這經理這麼不會說話，火氣蹭蹭往上竄。

　　他眯着眼，慢慢走近經理，聲音低得像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

　　“上不了台面？行啊，那咱就讓你瞧瞧，這土貨到底有多‘上不了台面’！”

　　他跟楊光對視一眼，倆人眼神一碰，默契得跟演了多少年的雙簧似的。

　　下一秒，李東生猛地一把扯過那張虎皮，抖開後直接披在身上。

　　那虎皮又大又沉，毛茸茸的虎頭正好耷拉在他肩膀上，活脫脫像個山野霸王。

　　楊光也不含糊，嘿嘿一笑，從闆車底下摸出一把鏽迹斑斑的柴刀，往手裡一掂，寒光一閃，直指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