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混蛋，咋不說清楚？差點把我魂兒都吓飛了！”

　　她那嗓門兒尖得像是要戳破天，李東生卻隻是咧嘴一笑。

　　“怕啥？我們剛剛都做好試驗了。”

　　他這話說得痞氣十足，金花氣得翻了個白眼，幹脆扭頭不理他。

　　楊光哈哈大笑，拍着大腿沖人群喊。

　　“咋樣？服不服？這火彈可不是吹出來的！”

　　瘦高個咽了口唾沫，喃喃道。

　　“還真他娘的邪門……這要是拿去打老虎，怕是一炸一個準。”

　　人群裡議論聲更大了，有人驚歎，有人懷疑，還有人偷偷往那炸開的坑裡瞅，想看看這玩意兒到底有多邪乎。

　　等煙塵散盡，這群人總算穩住了心神，圍着其他東西轉了一圈——野豬皮、狍子角，還有幾根磨得發亮的骨頭。

　　參觀完，一個個臉上都挂着滿足的笑。

　　李秋生站在邊上，手裡攥着錢，慢悠悠走過來，挨個把五分錢塞回他們手裡，嘴裡還念叨。

　　“說好了看完退錢，咱不坑人。”

　　那群人接過錢，樂得嘴都合不攏，拍着胸脯說：“值了！這趟沒白來！”

　　說完就三三兩兩散了，邊走邊嚷嚷着要把這事兒傳遍全村。

　　果不其然，沒兩天，村裡就炸開了鍋。

　　誰家媳婦沒聽過這火彈的事兒？

　　誰家漢子不想來看看這能炸翻天的玩意兒？

　　消息像長了翅膀，越傳越遠，連鎮上的人都聽說了這茬。

　　鎮上的小學校長正頭疼呢——課本裡剛講到武松打虎，孩子們聽了個半懂不懂，光靠嘴說哪能有啥意思？

　　他一拍大腿，心想：這不正好？

　　有人送枕頭來了，弄的老虎展覽會？

　　帶學生們去看看，那多帶勁！

　　這天上午，鎮小學校長吭哧吭哧地進了村。

　　他下了車，抹了把額頭的汗，問清楚地點以後，直奔李東生家。

　　院子裡，李東生正蹲在地上磨刀，金花在一旁洗野豬皮，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拌嘴。

　　一陣自行車鈴聲由遠及近，停在了院子門口。

　　李東生擡頭，眯眼瞧去。

　　來人穿着洗得發白的中山裝，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是一雙精明的眼睛。

　　他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自行車也擦得锃亮，後座上還綁着一摞書。

　　金花也停下手裡的活，好奇地打量着來人，嘀咕道：“這是誰啊？看着像個幹部。”

　　來人推着自行車進了院子，笑着說。

　　“同志你好，我是鎮上小學的校長，姓趙，叫趙有才。”

　　他從容地扶了扶眼鏡，“聽說你們這兒辦了個展覽會，我想帶學生們來參觀學習。”

　　李東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刀往地上一插，語氣懶散。

　　“哦，鎮上的校長啊。”

　　他上下打量了趙有才一眼，“有什麼事情啊？直說吧。”

　　金花一聽是校長，立馬換了副笑臉，熱情地招呼。

　　“哎喲，趙校長！快進來坐，我去給你倒碗水！”

　　她扭着腰就往屋裡跑，嘴裡還嚷嚷，“東生，别愣着，招呼客人啊！”

　　趙有才笑着擺擺手：“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我就說兩句話。”

　　他頓了頓，“是這樣，課本裡講武松打虎，孩子們理解起來比較抽象。”

　　“我想帶他們來看看你們這的老虎展覽會、骨頭，還有那火彈，讓他們更直觀地感受一下。”

　　金花端着碗水出來，聞言樂得嘴都咧開了。

　　“哎呀，這主意好！趙校長真是用心良苦！”

　　她把水遞給趙有才，扭頭沖李東生擠眉弄眼。

　　“東生，這是好事，你就答應了吧？”

　　李東生沉吟片刻，那展覽會辦了好幾天，最近來看的人也少了，他正琢磨着弄點新花樣呢。

　　眼下這校長主動送上門，還能幫幫學生，也算好事一件。

　　他懶洋洋地擡眼：“行吧，能幫就幫。”

　　趙有才一聽，眼睛一亮，連聲說。

　　“好好好！那我明天就帶孩子們過來，你看方便嗎？”

　　李東生擺擺手：“成，你帶吧。”

　　趙有才樂得嘴都合不攏，點頭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開車帶孩子們過來！”

　　說完，他推着自行車，穩穩當當地走了。

　　金花看着人走遠，感歎道：“這位趙校長看着挺斯文的，是個文化人。”

　　李東生沒搭腔，把刀撿起來插回腰間，拍拍手。

　　“我去找秋生和楊光說說這事兒。”

　　金花應了一聲，一邊盤算着明天要準備些什麼，一邊忙活去了。

　　李東生出了院子，直奔村東頭。

　　楊光正蹲在自家門口抽旱煙，李秋生正好也在這邊，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見李東生過來，楊光吐了個煙圈，咧嘴笑。

　　“喲，大忙人，啥風把你吹來了？”

　　李秋生也擡頭，懶洋洋地問。

　　“哥，出什麼事情了？展覽會那邊你放心老胡看着呢。我們沒偷懶。”

　　李東生搖搖頭示意不是這個事情，随即走過去學着他們往地上一蹲，開門見山。

　　“明天鎮上一群小孩要來看展覽，都是學生，别整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

　　“展覽裡那堆吓人的玩意兒收拾收拾，别把人吓哭了。”

　　楊光一聽，煙差點從嘴裡掉下來，瞪着眼：“啥？小孩？”

　　李秋生也皺眉：“展覽不就圖個刺激嗎？收拾幹淨了還看個屁啊？”

　　李東生瞪了倆人一眼，語氣硬邦邦的。

　　“少廢話，鎮上校長找上門了，我答應了。你們倆麻利點，别給我丢人。”

　　楊光撇撇嘴，拍拍腿上的灰：“行行行，你是大哥，你說了算。”

　　李秋生也哼哼唧唧：“保證不吓哭那群小崽子，成了吧？”

　　李東生懶得再多說，起身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倆人面面相觑。

　　于是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村口就熱鬧了起來。

　　李有才帶着三四十個穿着統一灰布衣的小孩下了大車，車輪子碾過泥地，揚起一陣灰。

　　孩子們好奇地東張西望，嘴裡叽叽喳喳。

　　村長早早地站在路邊，昨天聽了李東生的話，他特意換了件幹淨的褂子，腰杆挺得筆直，臉上堆着笑。

　　畢竟，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鎮上的人來看展覽，他們村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