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東生家，院門虛掩着。

　　兩人推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雞湯香味。

　　陳老太太正端着個空碗從屋裡出來，看到她們，笑呵呵地打招呼。

　　“二丫頭和曉燕來了？快進屋，金花剛喂完石頭，我給她炖了鍋雞湯補身子呢。”

　　兩人進了屋，果然看見金花剛把小石頭哄睡着放到炕頭，自己坐在炕邊，臉上帶着滿足的溫柔。

　　妙妙上午去村裡的小學堂了，還沒回來。

　　“二姐，曉燕，你們咋一起來了？”

　　金花看見兩人，連忙招呼她們坐下。

　　“嫂子，你忘了咱們昨天晚上說的事情了！”

　　陳曉燕快人快語。

　　“不急不急，正好我這雞湯還熱乎着呢，一起喝點。”

　　金花說着就要去拿碗。

　　陳老太太已經手腳麻利地拿了兩個幹淨碗過來，給她們一人盛了一碗。

　　“喝吧喝吧，都補補。”

　　香濃的雞湯下肚，暖意融融。

　　三個女人圍坐在炕邊，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興奮。

　　陳老太太看她們有正事要談，默默地收拾了碗筷，給她們騰出地方，自己則帶着笑意，去外屋忙活别的去了。

　　炕桌被擦得幹幹淨淨，金花找來了紙筆。

　　“嫂子，你昨天說的那個，把布貼在皮子上的想法，再仔細說說？”

　　陳曉燕迫不及待地問。

　　“還有那個小挎包，你說可以做成方的，也可以做成圓的？”

　　二姐也湊過來，眼神發亮。

　　金花拿起鉛筆，在紙上慢慢勾勒着：“你看，就像這樣，咱們可以……”

　　同一時刻，紅星工廠裡面，李東生剛剛送走兩位前來洽談大宗訂單的客戶，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散去。

　　忽然，他看到王大壯正蹬着三輪車準備出廠門，連忙喊了一聲。

　　“大壯！王大壯！你等會兒！”

　　王大壯聞聲停下車，回頭納悶地看向李東生：“東生，啥事兒？”

　　李東生幾步走過去，吩咐道。

　　“你下午跑一趟林場那邊，把老楊他們這段時間攢下來的那些好皮子，還有咱們廠子庫房裡剩下的那幾個皮子，都給我拉到我家去。”

　　“啊？”

　　王大壯愣了一下，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東生，這……這好幾十張皮子呢，都拉你家去？幹啥用啊？”

　　他知道李秋生最近在搗鼓皮子，在怎麼說不應該送秋生家裡呢？

　　此時的王大壯可不知道，自家媳婦兒，還有妯娌幾個，正摩拳擦掌，準備用這些皮子開啟一番新事業呢。

　　李東生擺了擺手，沒解釋什麼，隻是說道。

　　“讓你拉你就拉，哪那麼多廢話？快去快回，下午還得盯着點廠子呢。”

　　王大壯見李東生沒打算細說，心裡雖然納悶，但也沒再多問。

　　反正林場那邊現在也歸東生管，廠子也是人家的，人家讓幹啥就幹啥呗。

　　再說了，這些皮子放在庫房裡也是占地方，拉走正好騰地方。

　　“哎，行！我這就去！”

　　王大壯應了一聲，先回了趟車間，叫上兩個手腳麻利的小夥子，然後突突突地朝着林場方向去了。

　　林場離工廠不算太遠，王大壯他們到了之後，跟老楊打了聲招呼，說明了來意。

　　老楊也沒多問，知道是李東生的意思，便帶着人把這段時間攢下來的好皮子都搬了出來。

　　什麼狍子皮、兔子皮、甚至還有幾張狼皮和一張熊皮，再加上工廠庫房裡原本剩下的，零零總總裝了滿滿一三輪車。

　　兩個小夥子坐在皮子堆上壓着，王大壯在前面蹬着車，一路叮叮當當往李東生家趕。

　　快到村口的時候，那股子混合着血腥和土腥的味兒就隐隐飄過來了，車上的兩個小夥子忍不住咧了咧嘴。

　　“壯哥，這味兒可真沖！”

　　一個小夥子捏着鼻子說道。

　　王大壯回頭瞪了他一眼：“就你鼻子尖！幹活哪有不髒不累不臭的？忍着點！”

　　話雖如此，他自己也覺得這味兒比以往拉木頭啥的難聞多了，心裡更加嘀咕，東生要這麼多生皮子幹啥？

　　難道是要自己鞣制？

　　那可得費老鼻子勁了。

　　三輪車在李東生家院門口停下。

　　“金花！在家不？你們家東生讓我送東西來了！”

　　王大壯扯着嗓子喊了一聲，跳下車準備卸貨。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探出來一個腦袋，不是金花，而是他媳婦兒。

　　“哎？你咋在這兒？”

　　王大壯直接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圓。

　　二姐看到王大壯和滿滿一車皮子，也是眼睛一亮，随即笑道。

　　“你喊啥喊，我們都在屋裡呢！快進來快進來！”

　　她身後，金花和曉燕也聞聲走了出來，看到院子裡的三輪車和上面的皮子。

　　三個女人的臉上頓時樂開了花，那興奮勁兒，跟剛才在屋裡讨論時一模一樣。

　　“哎呀！大壯！快，快搭把手，把這些寶貝搬屋裡去！”

　　二姐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王大壯更懵了，看看自家媳婦，又看看金花和曉燕，最後視線落在那堆散發着濃烈氣味的皮子上，一頭霧水地問道。

　　“不是……這……這到底咋回事啊？東生讓我把皮子拉這兒來……你們這是要幹啥？”

　　兩個小夥子已經開始往下卸皮子了，王大壯連忙也上去幫忙，一邊搬一邊聽陳曉燕七嘴八舌地解釋。

　　“我們還能幹啥？幹大事！”

　　陳曉燕眉飛色舞地說着。

　　“我和二姐，還有嫂子，我們合計好了，要用這些皮子做東西賣！”

　　“做東西賣？就用這些？”

　　王大壯指着那些帶着血絲和碎肉的生皮，滿臉的不可思議。

　　“對啊！”

　　金花接過話頭，語氣帶着憧憬，“我們準備單獨做皮具生意了！”

　　“對對對！”

　　二姐也補充道，“咱們先把皮子處理幹淨，然後裁剪、縫制，再弄點好看的布料搭配一下，肯定能行！”

　　王大壯聽着三個女人的計劃，從最初的錯愕，慢慢變成了驚訝，最後化為了然。

　　他總算明白李東生為啥要把皮子往家裡拉了，感情是支持媳婦兒和姐姐搞“副業”呢！

　　王大壯心裡快速地盤算了一下：林場是東生承包的，打獵隊那邊他們也聽東生的，這些皮子，說是送，其實跟白給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