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多多牽著兒子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臨了秦天寶也沒說出自己想要坐一坐鞦韆的請求。

　　等楊小斌畫完畫，雪又洋洋灑灑飄了起來，看樣子接下來的這幾天大雪是不會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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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大雪停歇的空檔，周偉珍抱著秦金寶，母子倆趕在最後一個雞蛋吃完就要餓死之前搭上老鄉的牛車，順利抵達公社。

　　和鄉下比起來，公社的生活繁華又便利。

　　尤其在開放個體戶的現在，小攤小販彷彿一夜間遍地開花。

　　母子倆許久沒有出門了，一進入公社，就見原本蕭瑟的道路兩旁隨機刷新小攤子，賣什麼的都有，涵蓋生活的方方面面。

　　有鋪張席子賣鹹菜疙瘩的；有推小車賣草編蟋蟀、青蛙，小玩具的，還有支起爐子煮餛飩、麵條，炸油條、糖餅的。

　　那味道，隨風能飄二裡地，勾的進城的人都往這邊走。

　　從前來公社吃飯隻能去國營飯店也就算了，隻要不靠近，眼不見心不煩。

　　可現在····

　　「咕咚～」秦金寶不爭氣的咽了口口水。

　　就是不餓也要被眼前這些花裡胡哨的吃食饞死了，更何況他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恨不能活吃一頭牛。

　　周偉珍也餓，她又餓又冷，可兜裡一張錢也沒有，就算攤子上的吃食不要票，她們也買不起。

　　寒冷的冬季，人類對高熱量的食物有近乎本能的追逐，別的也就算了，路過油炸糖餅時，秦金寶確是無論如何也挪不動步子了。

　　他使出殺手鐧，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撒潑打滾，妄圖讓母親妥協，給他買張糖餅吃。

　　有倒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周偉珍但凡有錢，就是自己不吃肯定也要給兒子吃，可問題是她沒錢啊！一分也沒有！

　　不僅沒錢，可以換錢買食物吃的東西也沒有。

　　實在沒辦法，周偉珍狠下心要拉兒子走，可就秦金寶那體格子，真要不願意，哪是她這老婆子拉的動的？

　　「不管不管！我要吃糖餅！我就要吃糖餅！你給我買糖餅！快給我買糖餅！」秦金寶撒潑打滾，在大道上就開始對自己的母親又踢又打。

　　不過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哪怕周偉珍身有殘疾，真要還手秦金寶也討不著好。

　　可她是個慈母，面對兒子的發洩，周偉珍即便承受不住也隻是哀哀求饒，一個手指頭不敢碰寶貝兒子。

　　有過路人看不下去，怒喝秦金寶不該當街虐待自己的母親，枉為人子。

　　秦金寶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直接吼回去，「你看不過去你給我買糖餅啊！買不起你喊啥？」

　　過路人氣了個倒仰，周圍人紛紛對這忤逆子指指點點，大都一臉嫌惡。

　　現在的人熱心腸的還是占多數，不少人站出來幫周偉珍說話，要教育秦金寶。

　　卻不想周偉珍一見這麼多人都指責自己的寶貝兒子，護犢子雷達突然就啟動了。

　　她怒斥仗義直言的男同志多管閑事，又把那些聲討秦金寶的正義之言紛紛駁斥了回去。

　　甚至說出她兒子就這樣，這就是她們母子之間的相處方式，她甘之如飴這種不識好歹的話。

　　也是，能養出這等忤逆子的母親，能是什麼分得清好賴的主？

　　周圍人見周偉珍冥頑不靈，自討苦吃，原本還為她打抱不平的人紛紛散了。

　　這熱鬧看的人心塞，還不如不看。

　　這條大道連接公社與鄉下，平時來來往往的人最多，也是小攤販的聚集地。

　　秦金寶在地上撒潑打滾揚起的塵土、發出的噪音都影響著周圍攤販的生意，看熱鬧的人散去後來了兩個高大的漢子，直接把母子倆趕走了。

　　原本還想在這人員聚集地打聽打聽學習班的消息，如今也甭想了。

　　母子倆被人狼狽的趕走，本來還算乾淨的衣裳在剛才的拉扯中沾滿塵土，活像一老一小兩個剛逃荒來的難民。

　　過路的城市居民哪裡敢靠近她們兩人？周偉珍想找人問個路，可但凡被她搭話的人都像被什麼髒東西粘上似的，逃的飛快。

　　求助無門，母子倆隻能餓著肚子揣著手，哆哆嗦嗦在大道上一遍又一遍漫無目的如無頭蒼蠅一般胡亂逛著。

　　很快，大雪又洋洋灑灑飄了起來。

　　這時節的雪一下可能好幾天都不會停。

　　母子倆又冷又餓，秦金寶已經渾身癱軟，哭都沒力氣了，周偉珍好些，她還有信念支撐著身體，妄想找到孩子他爹拿些錢去過好日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夜幕降臨，巡夜的同志發現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母子倆，周偉珍和秦金寶意識都已經模糊了。

　　她們應該慶幸自己活在好時候，這年頭的人是真熱心腸。

　　發現母子倆的男同志將二人帶回溫暖的室內，又通知了婦聯的同志過來關懷。

　　得知她們是要去學習班找孩子的父親，婦聯的同志也沒有帶有色的眼鏡看她們，反而很同情母子倆的遭遇，好心幫忙聯繫到學習班那邊，順利找到了牛大。

　　三個小時後，睡的迷迷糊糊的牛大被管教人員粗暴的拍醒。

　　得知有家人找來探望，牛大打了個激靈，「不會是小芳來看自己了吧？」這樣想著他滿臉喜色，連忙起身。

　　和與周偉珍那單純為了繁衍後代而結合的婚姻不一樣，牛大對小白石村那嬌滴滴的小芳是真喜歡。

　　進不進學習班的他倒無所謂，反正又不是沒來過。

　　他隻是很擔心自己這一走匆匆忙忙的，連個信兒也沒留下，小芳要是以為遭到了拋棄重新另找人相好可咋整？

　　這幾天牛大一直想方設法想要與自己的相好取得聯繫，昨天才托表現良好釋放的獄友幫自己走一趟遞個口信，沒想到今天小芳直接就找來了！

　　還是這大半夜的，多冷啊～

　　牛大是又激動又感慨，都這年紀了還能遇到真愛，實在是老天眷顧，他在心裡發誓等出去以後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和小芳正正經經的過日子！

　　「小芳！」牛大熱淚盈眶，還沒等看見人呢，眼淚水就綳不住了。

　　「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