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恐嚇
再說了····,林幫娣不動聲色的看了啥也不知道的小兒子一眼,悄悄挪動屁股底下的闆凳,隱隱有要將孩子保護在自己身後的架勢。
時間還早,離吃午飯還有一會兒。
下地幹活兒的當家漢子不會這麼早回來,身體早就不中用的林幫娣無法,隻能忍著厭惡繼續和不要臉的秦光宗周旋。
也不知道他是真忘記了,還是故意找茬兒要噁心林幫娣。
就好像妹婷的死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秦光宗竟然對大伯一家不借給自己錢的行為感到十分不理解。
他覺得大伯母就是看不起他勞改犯的身份,這些天縈繞在心頭的鬱悶險些要壓制不住。
悶著坐了好半天,秦光宗才在林幫娣驚恐的眼神下,紅著眼睛問道:「大伯母不願意,是家裡真沒錢還是怕我還不起?」
這話說的,林幫娣都不知道咋回了,生怕激怒眼前人。
她現在滿心滿眼隻想著怎麼才能把這位活閻王送走,同時暗罵自己咋就不知道鎖門呢?
秦光宗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敢下毒害自己的親娘,雖然沒成,可卻意外毒死了秦妹婷。
那也是一條人命啊~還是林幫娣肚子裡十月懷胎掉下來的一塊肉。
要說不恨是假的,要不是身子敗了,拚死反抗估計也隻能給秦光宗撓癢癢,林幫娣早就衝上去和他拚命了。
再加之有了軟肋,生怕這個變態殺人狂鬧起來把秦鐵根給害了,林幫娣這個當娘的沒法兒,隻能絞盡腦汁應付。
不行還是搬走吧····太嚇人了!
「瞧你這話說的~」林幫娣說話乾巴巴的,很緊張。
「家裡當然是真沒錢,不知道你曉不曉得,為了生你小弟伯娘吃了不少好葯,這不欠一溝子債,到現在還沒還清呢。
平時有點兒錢全還債了,家裡頓頓吃稀糊糊,哪兒有多餘的錢借給你?你還是去找老三家問問吧。」
這話半真半假,秦光宗就是出去問也問不出啥來,林幫娣感覺大腦從來沒有這樣清晰過,在死亡的威脅下,思維敏捷的不像話。
果然,這話說完,對面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臉色好了很多,血紅的眼睛從秦鐵根白胖的臉上移開,又開始打量小院兒。
好在這家裡除了秦鐵根還算看得過去,不論是傢具物什還是林幫娣自己身上都是破敗寒酸的。
又坐了一會兒,見實在借不到錢,大伯母又特別緊張,大冬天急的一腦門子汗,秦光宗心想人家怕不是想上茅房,就沒多留,轉身走了。
前腳秦光宗剛走,林幫娣臉上僵硬的笑立刻拉下來。
丟下針線盒子,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門前,將門從內拴住還覺得不保險,又把牆角的柴火拎過來兩捆死死堵住門口。
做完這些,林幫娣才脫力一般滑坐在地上,淚水不知不覺已經糊了滿臉。
她剛才是真的怕,怕鐵根也和他姐姐妹婷一樣,被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瘋小子整死。
「不能留····真的不能留了!日子再這麼過下去·····非得早死二十年不可!」
捂著心口,林幫娣感覺自己的心臟一直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整個人高度緊張,看哪兒都覺得不安全。
這牆原來這麼矮的嗎?他會不會從牆上跳下來?
這門原來這麼薄的嗎?他會不會砸開門進來?
心裡慌的難受,之前一直沒見面,林幫娣因著對秦光宗的怨恨也不覺得怕,這會兒真面對面對上眼兒了,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小畜生長大了。
而且長的又高又壯,一把子力氣,真動起手來,自己兩口子怕是全得死在他手上!
可憐妹婷一條命,不是當爹娘的心狠不想給她報仇,實在是老天不公。
仇人一天天長大,越來越有力氣,越來越有手段;他們兩口子卻漸漸的老了,這兩年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別說動手,就是多罵上兩句林幫娣都大喘氣兒,除了怕,除了躲,哪裡還有別的辦法?
心裡有對秦光宗的怨恨,也有對自己這個當娘的沒本事的自責,林幫娣哭的好像個瘋子,把秦鐵根嚇得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不敢靠近她。
幹了一天活兒,秦運國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卻推不開門,叫了好幾聲,屋裡的林幫娣才費力拖開障礙物,虛虛打開一個門縫。
看清楚是自家男人回來了,她心裡一松,剛穩定的情緒瞬間崩潰,又哭了起來。
「鐵根他爹!你可算回來了!」
將人讓進屋裡,沒等秦運國發問,林幫娣就抽抽噎噎的把秦光宗找上門來「恐嚇」她的事情說了。
「咋整啊?那小畜生仗著自己牛高馬大,害死了咱們妹婷當沒事兒發生,還敢來要錢!這擺明了是要把咱欺負死呀!」
一直躲在角落裡降低存在感的秦鐵根看見父親回來,癟了癟嘴,哭著喊著撲上去,緊緊抱住秦運國的大腿不放。
他能說會道,卻還不太懂事,隻知道哥哥來了一趟就把母親嚇哭了,心裡對這人很是排斥,嚷嚷著要讓爹爹打壞人。
欺負我媳婦兒就算了,還敢欺負我兒子!秦運國一看了不得了,顧不上吃飯,丟下鋤頭就去了大隊部。
人是隊長領回來的,秦運國不敢惹殺人犯,隻能找隊長來處理。
這事兒說破了天,不管是誰聽來都是秦光宗這小雜種欺負人。
畢竟兩家之間隔著妹婷的死,人家不找他麻煩就不錯了,他竟敢上門恐嚇找人要錢?也太猖狂了!
欺負人也沒逮著一家欺負的道理,還要不要人活了?
其實在這事兒上大家都誤會秦光宗了,他並沒有要欺負誰的意思,相反的,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請人幫忙。
因為在潛意識裡,秦光宗壓根兒就沒把妹婷的死攬在自己身上。
坐了五年牢,別的不好說,反正心裡這道坎兒秦光宗是明明白白邁過了。
他認為不好的一切都是弟弟光顯慫恿他乾的,他既不是主觀意願上要害死秦妹婷,也不是端那碗有毒的粥給妹婷喝的人,於情於理怪不到他頭上去,因此自然而然的認為大伯一家不該怪罪自己。
再說就算是從犯,這五年的牢獄之災他受了,也該還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