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他隻要遠遠看她一眼就好
沈聽諾非常意外,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這麼卑微的傅修硯。
他被鬼上身了?
還是對於剛才的事沒有站在她這邊,心生愧疚了?
無論是哪個,都挽回不了她的損失。
她的曲譜丟了是事實,委屈也受盡。
放下大提琴,越過男人,她站到曲譜架子前,將皺巴巴的廢稿放到架子上。
指著架子上的堅固夾子,頭也不回,淡淡說道:「我的曲譜從創作到結束,就一直用夾子夾著,不可能被風吹走,除非有人拿下夾子,很不巧,寫有我曲譜的那頁紙張,有被撕過的痕迹。」
明知道男人可能不會相信她的話,或是無視她的發言,可若是不說,她又覺得自己會憋死。
傅修硯的目光沒從她手上離開後,睇著被血色滲透的白紗布,他眸底拂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疼。
「沈知理說不是他拿的。」他如此說道。
倒不是他想站在沈知理這頭,隻是他想讓她再仔細回憶一下,除了沈知理,還有誰有可能進過琴房。
「你怎麼知道不是他拿的?」沈聽諾回頭,神色愈發冷淡。
不等男人再開口,她嘲弄道:「就因為他說不是他拿的,你就信了他?既然你都選擇相信他了,又何必過來說這麼多浪費我的時間!」
比賽快開始了,她本不想繼續生氣,被情緒左右自己,但傅修硯出口的一句話都是在她雷區上蹦躂,她很難不生氣。
女孩油鹽不進,傅修硯頭疼:「沈聽諾,你講點道理,我說這些也是依據……」
「夠了!」沈聽諾壓抑著怒氣打斷男人的話,直視他說道,「從你剛才站在沈知理那邊開始,你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通通都不信!」
「沈聽諾,你都多大了?你幼不幼稚?就因為我沒有幫你說話,所以你就一直認為我站在沈知理那邊?」傅修硯被她的邏輯氣笑了,正色道,「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沒有站在他那邊,你愛信不信。」
「對,沒錯,你是沒有明確表示出站在沈知理那邊,可當時你冷眼旁觀了,任由他們倆人一起欺負我。」沈聽諾字字句句飽含壓抑道,「你知不知道,在我為了自己的曲譜跟他們倆個爭辯時,袖手旁觀的你最是可惡,後面還問我一句鬧夠沒有真的很噁心!」
他這樣子說,明擺著是在內涵她沒事找事,此刻又來說他是中立那一方,沒有站任何人,這跟女表子有什麼區別?
傅修硯一噎,反問了一句,「跟他們爭辯了這麼久,除了浪費時間,沈聽諾你又得到了什麼呢?」
「我是浪費了時間,是沒得到什麼,可我起碼沒有獨自咽下這該死的委屈,知道會為自己的東西去爭辯,這回答你滿意不?」沈聽諾咬牙切齒地說道。
狗男人的問真是可笑至極,她的東西丟了,難道連找回來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傅修硯靜靜凝視她良久,說道:「你太偏激了。」
沈聽諾譏誚一笑,「又變成我偏激了,你們男的真可笑,每當發現說不過時,就會想辦法給對方扣上各種不好的辭彙,想藉此打壓或是轉移矛盾。」
她盯著他,說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肯嫁給你了吧,像你這種永遠也不會正視自己處理方式有問題的人,一發現說不過就轉移話題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我去愛,也不值得我花費一輩子去陪伴!」
男人面無波瀾,隻是垂放在腿側的手悄然握成拳,手背筋根根暴戾凸起,似在隱忍著什麼。
沈聽諾看了眼時間,發現距離比賽隻剩下三分鐘,這次是真的來不及了。
「沒事的話你出去吧,我比賽要開始了。」
她趕人,比起去別處,她還是更想留在琴房,一來是琴房隔音效果好,二來是琴房於她來說非常熟悉,可以安撫她的心態,畢竟她的曲譜剛丟了。
「這比賽對來說就這麼重要嗎?」傅修硯腳下一動不動,似乎並不打算離開。
沈聽諾直白道:「重要,非常重要,所以你可以出去了嗎?」
「最後一個問題。」傅修硯試探地問道:「你參加這比賽為了誰?隻要你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就不打擾你比賽。」
其實他一直在懷疑沈聽諾參加比賽是為了姜淮,不然為什麼從來不參加這種比賽的人,為何如此重視?
這麼重視,肯定有她的理由。
沈聽諾將手機架好,調整到最佳角度,也不瞞著,直白道,「第一名獎金不少,我想要。」
拿到這筆錢,她離開沈家就沒有壓力了,不會像上輩子一樣挨餓受凍。
她嘗過肚子餓的滋味。
也知道冬天沒有一張保暖棉被將會有多冷。
歷經過這些痛苦,在離開沈家前,她必需做好萬全的準備,因為她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再遇上一個極好的顧肆也。
傅修硯怔住,理由跟他想的不一樣,他睇著女孩削瘦的背影,問道:「你很缺錢?」
「嗯,很缺。」沈聽諾回頭,情緒已回歸平靜,「你想知道的問題,我都回答了,你可以出去了嗎?」
傅修硯轉身,沒有離開琴房,而是拿來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對面,那架勢,那模樣,似乎並不打算離開。
沈聽諾剛平復的情緒又上湧了,狗賊一樣的男人,總能不動聲色的惹怒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問的我都回答了!」
「你比你的賽,我觀看我的,這兩件事情沒有衝突。」男人長腿交疊,雙手輕輕握著擱在膝蓋上,整個人矜貴又優雅。
沈聽諾用力瞪著他,雙唇緊閉,無聲表達她的不滿。
彷彿洞悉她的心思,傅修硯不急不慢地說道:「反正以你現在的情況,遲早會在眾人面前演奏,你要習慣有觀眾觀看的日子。」
「你這樣的,算觀眾嗎?」沈聽諾諷刺他。
「我怎麼不算觀眾了?」男人臉皮厚實。
沈聽諾無話可說,在門口掛上勿擾的牌子,又將房門關緊,對男人放下警告的話。
「要是中途你手機響了,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若是因此影響到她的比賽,她真的會殺了他。
「我手機向來靜音。」傅修硯讓她放心。
沈聽諾不再理會他,坐到椅子前,登錄自己的社交賬號,打開直播。
直播一打開,立馬就湧入了不少人觀看,想來都等候多時了。
隨著直播人數以萬為單位上漲,各種冷嘲熱諷和謾罵也隨之而來。
雲雲月月:真能裝啊,她是故意踩著點開直播讓我們等的吧,沈聽諾你真惡毒!
清清茶茶:隔壁都開始了,你才開直播,心機真重,不愧是搶自己妹妹男人的女表子!
遲來的真相:還比不比賽的?老子等了半天不是為了看你這張醜臉!
蛋炒飯超人:哦吼吼,醜八怪來了,醜八怪來了,還以為她沒膽子開直播,好醜好醜!
北街路況:姐姐,別看那些惡評,專心比賽,要加油哦!
小兔子的飯盆:丫鬟來洗地了~~
屏幕上飄過的諸多彈幕裡夾著零星幾條支持,沈聽諾剛巧看到了,她唇角勾了勾。
彈幕再次刷屏,都是在罵她,有些還在揣測她這一微微一笑不懷好心。
反正無論她做什麼,黑她的人都能找到各種角度黑,而且黑的角度都很稀奇。
比如說,她今晚穿的薄毛衣,都能被說不自愛。
比如說,她頭髮有點淩亂,都能被說故意勾引人。
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黑人角度。
見剛剛好到比賽開始的時間,沈聽諾起身,朝著屏幕前的觀眾們鞠了一躬,動作乾淨利落中攜帶著多年優渥生活培養出來的優雅。
單單從這一個簡單動作中能看得出來,她氣質非常好。
彈幕再次刷屏,這次惡言攻擊少了許多。
愛吃芒果丁:哇呀呀呀,這位選手好美好美,單是一個鞠躬都能迷死人,五百個評委在嗎?速把珍貴小票票投給她!!!
胡說八道文學家:這麼醜居然有人能誇得下去,你們也真是餓了!
努力生存:啊啊啊啊啊,這麼美的小姐姐,黑子沒有心,還在罵!
唐1010:說醜的那個,該去醫院看一下眼睛!
正義的女人:哪個傻叉說醜的給老娘站出來!
到這裡,彈幕基本被吃沈聽諾顏值的網友佔據。
當誇的聲音足夠大時,尬黑的聲音就會回到下水道,等待伺機時間。
「大家好,我是選手沈聽諾,接下來我演奏的曲子名為光,還請屏幕前的觀眾們多多支持我,你們的掌聲是我前進的動力。」
沈聽諾口齒清晰的自我介紹完,坐回了椅子上,無視對面投來的熾熱目光,持起了琴弓。
優雅曲調從她手中傾瀉而出,沒有曲譜,她隻能憑藉當時創作的手感和零碎記憶去演奏。
最後能不能晉級,隻能聽天由命,能做的她都全做了。
傅修硯專註地望著沉浸於演奏之中的沈聽諾,不得不說,在這一刻,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動。
女孩頭髮微亂,僅用一根鉛筆挽起,臉頰邊的小碎發令她多了幾分清冷感,簡單的衣著更襯得她氣質不俗。
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專註做一件事的她,異常的迷人。
看到這樣的沈聽諾,傅修硯是有點自豪在身上,他用惡意與偶爾心軟澆灌出來的小綠苗,似乎長成了一朵醉人又明媚張揚的帶刺玫瑰。
從她的琴聲之中,傅修硯能聽得出來她渴望光,遇見光,追逐光,享受到光的照拂,又因不得已放棄光,最終縮回陰影裡,枯敗成為泥土的養料。
明明她演奏的曲子命名為光,最後結局卻是放棄了光。
為什麼?
聽懂她痛苦的傅修硯茫然一瞬,想到今晚發生的一切,他腦海裡突然浮現顧肆也的身影。
那個混混!
這一瞬間,傅修硯幾乎可以篤定,沈聽諾演奏的這首曲子是給顧肆也的!
她在為放棄另一個男人而傷懷!
傅修硯擱放在習慣上的手握成了拳頭,怒意佔滿他的全身,急需一個突破口。
直到沈聽諾說完感謝的話,下了播,他才猛然站起,動作過大,就連椅子都被掀翻了,發出巨大聲響。
沈聽諾心臟一顫,不明所以地看向陰沉不定的男人。
慶幸她下播了,不然她的比賽非被他毀了不可。
「你就這麼喜歡他嗎?」男人沒頭沒尾的一問。
「什麼?」沈聽諾迷茫。
「隻要有我在,你和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放下話,傅修硯怒氣沖沖摔門而去。
沈聽諾一臉莫名其妙:「神經病,有病就去治!」
比完賽,接下來她隻要等幾天後的評委投票出來,選出前一百強。
沈聽諾不敢看直播回放,她擔心自己演奏得很差,但當晚夏沐檸和林舟舟就發來直誇她的簡訊,說她這次的票數絕對能拿到第一。
沈聽諾隻是笑笑,敷衍的回復她們倆人幾條信息。
得了吧,沒有曲譜,她就亂演奏一番,能進前一百強就不錯了,還拿票數一定,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西區。
地下拳場休息室裡。
「大家好,我是選手沈聽諾,接下來我演奏的曲子名為光,還請屏幕前的觀眾們多多支持我,你們的掌聲是我前進的動力。」
顧肆也第三遍回看直播視頻,視線木定定落在沈聽諾一閃而過的手背上。
在所有人驚嘆她氣質和顏值時,隻有他發現她手背上的傷口裂開了,紗布上還被血色滲透。
一定很疼吧,還帶著傷演奏了一曲。
他聽出來,曲子很悲傷,她一定受委屈了。
少年指腹摩挲著手機屏幕上女孩微紅的眼眶,她肯定是哭過了。
誰又欺負她了?
她家人,還是那個老男人?
「豁」的一身,顧肆也急促地站了起來,拿過外套一面穿上,一面往外走去。
不行,他得去見她一面,哪怕她不想見他。
他隻要遠遠看她一眼就好,確定她平安無事,他就離開。
迎面走來的張蹈和蘇穗瞧見顧肆也行色匆匆,都不由問了一句。
張蹈:「阿也,你上哪去?不是說好去吃宵夜的嗎?」
蘇穗:「阿也,你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