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一回生二回熟，別看隻是昨天擺了一天攤子，母女倆做事已經熟練很多，目光也愈加堅定，根本不擔心賣不出去。

　　這不才剛把攤子支起來，買滷菜的人聞著味兒就來了。

　　是門衛老馬和昨天那個買了鹵豆乾和香乾的小年輕。

　　沒那個條件頓頓吃豬頭肉、嗦手擀麵，老馬今兒個出門前兒特意帶了個隔夜饅頭，打算買點兒滷菜夾在饅頭裡吃。

　　小吃車這鍋滷菜味道實在霸道，吃了一回想二回，又捨不得錢，隻能想到這麼個法子。

　　卻不想他冷冰冰的饅頭才掏出來在門衛室爐子上熱著，就看見小吃車上竟然多了個冒熱氣兒的爐子。

　　爐子上架起來兩層大蒸籠，裡頭不僅有紅薯米飯，還有香噴噴的加了黑芝麻的雙色大饅頭。

　　剛蒸出來的饅頭熱氣裹挾著麥香飄出去老遠，聞著叫人直流口水，悔的老馬直拍大腿。

　　一旁的小年輕卻樂了，剛才老馬還損他不會過日子，瞧瞧！就說懶人有懶福吧！

　　二人湊近，錢大娘趕忙揭開鍋蓋，熱情招呼。

　　「同志，看看吃啥？今天早上有套餐，滷肉加了豬大腸、豬心、豬肝、豬肚，滷菜加了滷蛋、蘿蔔。」

　　介紹完鍋裡的食材，錢大娘著重點了大溪溝村的蘿蔔，「這蘿蔔才新鮮呢，昨兒剛從地裡起出來的，一咬一包水，嘗嘗嗎？」

　　就她這麼做生意，不來客才怪咯～

　　來前兒本來隻想買兩片豆乾回去夾饅頭吃，鍋蓋一揭老馬直接是挑花了眼。

　　最後豆乾也沒買，老頭愛吃肉，要了個滷蛋又切了兩毛錢豬肝就緊著走了。

　　那門衛室裡可沒人，饅頭再冷再硬也是正經糧食，烤糊了可做大孽了。

　　剛才被他臊過臉皮的小年輕這會兒樂的直不起腰，沖著老馬的背影直喊：「快緊走幾步！我都聞著糊味兒了～」

　　錢大娘和秦小妹也跟著笑，這老馬是個人才，對誰都樂呵的，沒拿雞毛當令箭的破毛病，人也隨和，難怪和誰關係都好。

　　笑完了，小年輕沒急著挑滷菜，他坐在小吃車前，陳母還記得自己的工作內容，趕緊給倒了碗熱湯。

　　年輕人長得乖，嘴也乖，客客氣氣說了聲謝，點了個套餐飯。

　　錢大娘叫他挑滷菜，他沒應，反倒沖一旁拿盤子的秦小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一笑，錢大娘心頭警鈴大作。

　　果然下一秒就聽這年輕的工人同志期期艾艾道：「我也不知道啥好吃啊····要不·····女同志，你給我挑？」

　　這是什麼話？！

　　錢大娘一聽這話眉毛都豎起來了，當她是死人啊？都是女同志，咋不讓她挑？

　　總算知道這人昨兒才上過早班怎麼今天又輪早班，一出攤就跑來吃套餐飯，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昨晚上交流過經驗後，錢大娘學秦小妹多準備了兩個滷蛋，本想著今天第一個來吃套餐飯的和第一個買滷肉的客人都送半拉滷蛋。

　　這會兒她卻改主意了，這滷蛋你吃的明白嗎？！

　　「噗呲～」和錢大娘一臉戒備不同，秦小妹的心理年齡是個老太太，不會自作多情覺得人家搭訕一句兩句就是對自己有意思。

　　她不羞不躲，大大方方的拿起筷子，挑了三樣滷菜又切了幾片豬心，搭配半拉滷蛋遞給小年輕。

　　今天還有熱湯，不是啥好玩意兒，就蘿蔔和一把夏天時貓吃不完曬乾存起來的小魚乾兒熬的，加點兒蔥花，比白開水有滋味就得了，

　　陳母又給小年輕續了一碗，著重說明是免費的，不夠還可以再加。

　　這服務態度！這餐食質量！這臉蛋兒笑容！給小年輕直接香迷糊了！

　　一個勁兒的說好好好，也不知道吃出滷菜滋味沒有，總之吃的挺美就是了。

　　大約是有人氣的緣故，今天開張比昨天早，客人也多許多。

　　甚至有一個住工廠宿舍樓的家庭主婦一大早就來買滷菜，說昨兒買回去的滷肉沒夠吃，倆孩子搶豬耳朵打起來了，今天趕早過來多買點兒，省的幹仗。

　　到了年底，大家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錢，再加上這滷味確實好吃，一家老小都喜歡吃，反正都要買肉打牙祭，買孩子們喜歡的豈不是更好？

　　主婦很捨得，掏錢買了二斤下水，說要回去吃個夠。

　　下水不是正經肉，雖說鹵料蓋過了臟器味，更增加口感，吃起來比肉也不差，可到底成本低，錢大娘還沒黑心到賣下水和豬肉一個價。

　　下水隻賣一塊二一斤，稱高高的，保證實惠夠用，兩斤都夠六口之家敞開吃一頓的了。

　　就這樣，天還沒亮，工廠對面的一溜長攤子誰也沒開張，秦小妹這邊忙的熱火朝天，不說生意一個接一個，也夠眼饞人的。

　　反正於老大看著羨慕的不行，踢了兒子一腳讓他吆喝，可小於臉皮子薄，支支吾吾半天硬是一句整話沒說出來。

　　給於老大氣的夠嗆，又踢了兒子一腳，恨鐵不成鋼，「養你有啥用？都是三個娃的爹了，沒有你弟弟半點兒的本事！去去去！上一邊兒去！」

　　一把年紀了，於老大很想得開，都出來擺攤了隻要掙錢就行，他才不管丟不丟臉呢。

　　「手擀麵嘞～大塊肉！三毛一碗撐死老漢嘞～快來吃啊！」

　　這一嗓子嚎的，差點兒把門衛喊過來。

　　倒是夠響亮也夠標新立異，隻可惜這會兒天還黑著，道上鬼一樣的沒幾個人，喊半天沒生意，於老大也隻能悻悻作罷。

　　這時候便體現出位置好壞的重要性來。

　　再加上小吃車這個特色，秦小妹和母親隻是第二天出攤而已就有回頭客了，這說出去誰信？

　　八點左右，天光大亮。

　　對面小攤上開始迎來客人，買油條的、喝餛飩的，你來我走，突然就熱鬧起來。

　　秦小妹的小吃車前更是不得了，買滷菜帶回家中午添菜的；吃套餐飯的；買饅頭夾豆乾兒的，三個人六隻手忙的直打架。

　　天氣太冷了，大多數客人都帶了飯盒來打包，像小年輕那樣想勾搭女同志看臉下飯的勇士到底少數，倒是暫時不必考慮座位不夠的問題。